“凯亚·布兰德是个英雄，也世代守护着黑铁王冠，他在最终之战的时候，预感自己命不久矣，就将黑铁王冠存放在了贾戈伯家族。您后来得到的黑铁王冠，也是从这里来的，当时布兰德希望日后有人用这个王冠来推翻纳什鲁特家族的统治，确实，您也做到了。”

说到这里米兰爵士苦笑起来，“他甚至还许愿子孙后代辅佐新王，推翻纳什鲁特王朝，并光复故土。从某种意义上说，我也做到了，嘿！真是离奇。”

“对了，还有一件事情能佐证我的猜测，我爸爸临死前不是说：‘你不是贾戈伯家族的人！’来着吗？当时我以为是气话，但后来一看……唉，贾戈伯公爵临终前说的话一点错都没有，我确实不是贾戈伯家族的人，也难怪我和兄弟们长得不像。”

“我一开始也是不能接受，兄弟成了陌生人，父母也不再是父母，我成了个野种！这谁受得了？但渐渐地，我意识到这并不是坏事。圣骑士是个荣誉的身份，我既然是他的血脉，就该继承他的品质，于是我看了许多相关的书，了解到了他是什么样的人……怎么说呢，就是个寻找自我的过程吧。”

“继承先祖的遗愿，践行自己的使命，这是无上的光荣。因此，回归战场是我的宿命，也是我无可逃避的责任——我这样说，您能接受吗？元帅。”

李奥瑞克听完这番话之后沉默许久，心情也十分复杂。

李奥瑞克并不喜欢血统论，他犹记得第一次和米兰爵士喝酒时候的事情，这个兵痞子应该就是从那时候变成一个男人的。为此，李奥瑞克很感动，他在这个男人身上感受到了浪子回头的可贵。然而如今米兰这一席话，倒好像将自己的改变全都归咎到了原本的血统上似的，就仿佛是再说：我不愧是凯亚·布兰德的子孙后代！是金子总会发光，是凤凰总会发亮！哪怕是一直处于贾戈伯家族这摊污泥里边。

李奥瑞克开口说道：“米兰爵士，我当然乐意你回到军队之中，但我不希望是以这种理由。”

“元帅这话是什么意思？”米兰爵士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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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五章：人的意志会被消磨

米兰爵士的觉醒是因为血脉，还是因为他自身的人性呢？这不好说。但李奥瑞克生来就不信血脉这种事情——或许基因遗传能决定人的一些基础属性，但不会夸张到影响一个人的命运。如果一个人因为得知了自己的血脉，就去决定自己的人生，那可真是滑稽！这样的人生多半是拧巴的，也许靠着一开始的热情能做出点什么，但当热情消磨殆尽，那人生也好、事业也罢，也就会变得黯淡无光，只剩下迷茫和折磨。

李奥瑞克当米兰爵士是朋友，不希望他基于这种动机重回军队；同时，米兰爵士如果回到军中，也必定会继续担任要职，本着对军队负责的原则，李奥瑞克也要先帮他建设好思想工作，才能让他归队。

窗外传来工人们忙碌装箱的声音——李奥瑞克来到海盐城的时候顺便看了一眼码头，本来那里因为战乱一片破败，船不见几艘，小偷、妓女和老鼠倒是多了不少。然而在米兰爵士的建设下，这里已经恢复了往日的景气，不得不说，米兰爵士在这一块还是很能干的。

李奥瑞克想了想，说道：“你本来就是个优秀的士兵，同时也是个很有能力的公爵，无需借助什么祖先的血统，你也能把事情做得很好。”

“依我看，血统出身什么的都不重要，你看，我李奥瑞克不也是平民出身，如今却头戴王冠？”

“你的人生志愿，取决于两件事情，第一个是你自己的意愿，第二就是你的责任，但血统既不能决定你的意愿，也不能成为你的责任。我说这些，并不是说反对你成为一个光荣的军人，反之，我非常期待你归队，我只是觉得你应该再好好想想——想想你真正擅长什么，还有你想要什么。”

听完李奥瑞克这一席话之后，米兰爵士也陷入了沉思，他想了想，说：“呃，元帅……我还能直接叫你的名字吗？”

李奥瑞克欣然一笑，说：“当然，除了公开场合，你都可以直接叫我李奥瑞克、李奥或者李，什么都行。”

“那么，李奥瑞克，我想跟你说，其实我第一次决定好好当个军人，就是因为你对我的鼓舞。我还记得你那时候对我说的，你说，如果这个世界有神，那祂在一开始就为我们每个人筑造了一座高塔。每个人力气不一样大，所以这些的高塔也都不一样高，但只要能攀到顶峰，你就可以问心无愧的说：‘我是个英雄。’。”米兰爵士端起桌上的茶水喝了一口，道：“我想当英雄。”

他张开双手，仿佛整个海盐城都在他的怀里，说：“您看，这里不是我的高塔。”

“这里不属于我。”

“这不是我想攀爬的高塔。这座名为海盐城的高塔，我就算是爬一辈子，也爬不出什么名堂，这里的日子确实逍遥，我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早餐喝七月庄月的美酒，午餐吃顶级厨师的，晚上搂着八个娘们让她们轮流嘴对嘴的给我喂饭……”

李奥瑞克皱眉，道：“你不觉得有点恶心吗？”

米兰爵士一脸淫笑，“美女的口水都是甜的。”

李奥瑞克下意识说道：“精灵的才是甜的，人类的没味道。”

两人沉默了几秒，旋即米兰爵士干咳一声，继续说道：“是啊，我还没尝过精灵妞儿的口水是什么味道呢，混血精灵里边那么多大长腿的漂亮妞，我却一个都没试过。您不觉得这很可悲么？明明她们近在咫尺……”

李奥瑞克拍掌说道：“哦，我懂了，你回军队就是上精灵的妞儿。”

“不是！您别总是调侃我！”米兰爵士摆了摆手，继续说：“我是想说，海盐城公爵固然威风，但这不是我想要的，您先前把人生比喻成爬塔，我觉得这比喻很好！先前‘光复故土’那座塔我都爬了一半了，现在让我回来换一座塔来爬，这换谁谁不难受啊？说起来，当年纳什鲁特和塔格瑟斯两个家族都要给我祖宗封爵来着，可是布兰德就是不答应，我起初不明白，现在也理解了，一旦你当过军人了，那就永远是军人，离开了那个环境，就会像是鱼离开了水一样难受。所以我想回到军队去，这公爵当得，忒没意思！”

他说着站了起来，道：“海盐城的活儿，我安排给别人了，我走了之后有一位总督和四位官员接班，你尽管放心就是！”

李奥瑞克看他这般雄心壮志，也有些动容，只是米兰爵士虽有雄心壮志，却不见得有领兵打仗的本领，考虑到对方的生命安全，李奥瑞克不得不给他泼个凉水，说：“米兰，有斗志是好事，只是你就算回到北伐军，我也无法让你率领骑兵团，现阶段来说，你还是要继续管理后勤采购和物资调度这一块。”

这倒不是李奥瑞克为难他，只是贵族都没了，贵族子弟团自然就拆伙了，他回去了也没兵可带；而且米兰爵士在“大贵族叛乱”其间，就已经转为了后勤方面的工作，跟风行团一起，菲利普负责物资调动、仓库管理、运输安保等等，米兰爵士就负责采买、砍价、找渠道、谈生意等等。

米兰爵士听了这话，不禁笑起来，说：“李奥瑞克，我是有自知之明的！就我这三脚猫的功夫，怎么可能去带骑士团？再说了，管后勤是光荣，我就乐意去做买卖！”

“你这人真是怪！”李奥瑞克笑道，“你在海盐城当公爵，一样是管理港口生意，你到了北伐军也是管生意，换个地方，你就高兴了？”

米兰爵士立刻说道：“哎，这可不一样！我在北伐军买东西，是为了胜利；我在这地方做买卖，全是为了自己……”

“为了自己？”听了这话，李奥瑞克微微皱眉，说：“虽然我不反对你当个快活爵爷，但你应该记得自己的任务——我是要你经营好这个城市，搞好经济，这样我们才能有钱打仗……”

“唉！”米兰爵士一拍大腿，说：“这道理我当然懂了！”他说着脸色郁闷起来，道：“本该是为了您和国家的，但是……”

他叹了口气。

“我说实话吧。”

米兰爵士望着那一桌已经冰冷的美味佳肴，看着那金盘子，饮汤勺，说：“不瞒您说，我受不了这种诱惑了。”

“爵爷的日子太好过了。”

“自从您进行贵族改革之后，现如今有实权的贵族只剩下我、雷奎公爵、还有阿卡德将军，我们俨然就成了三大贵族。雷奎公爵一辈子尽忠，阿卡德将军那更不必说，但我又算个什么东西？我是个意志力薄弱、贪图享乐、见钱眼开的人，这些日子以来，贿赂我的人、讨好我的人、还有用其他方式尝试摧毁我意志的人，不知道有多少！我本就不坚定的灵魂，变得越发脆弱了。有的时候我喝多酒就会想，啊，这样的日子真不错！要钱有钱，要名誉有名誉，要女人有女人，我就这样过一辈子吧，去他妈的北伐！去他妈的为国尽忠！去他妈的英雄……相对的，我也经常会在梦中惊醒，仿佛做了什么亏心事似的。于是我辞退了许多仆人、舞女、厨子，又谢绝了不必要的客人，然后好好锻炼身体，磨练自己的意志，但我知道这不是长久之计，我坚持不了多久！我太了解我自己了，我从来没有什么事情能坚持超过三个月，从来没有……”

米兰爵士端起酒杯，看了看里边的美酒，似乎是想喝上一口，这时候他神色一怔，马上就将酒杯放到远处，仿佛里边是毒药一般。

“现阶段我还能用意志力坚定自我，但一年后呢？三年后，或者十年后呢？我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背叛您，沦为大贵族那样。然而，我若是回到军队，这种事情就不会发生了，那里的环境会给我压力——生与死的压力！我就不会这样慢慢在享乐中腐烂。”

“至于我的血统，那倒也是真的，不过血统并非我想回到军队的真实原因。”

李奥瑞克点了点头，心想：原来如此，这才说得过去嘛！难怪我之前总觉得有些怪异，却又说不出来。

李奥瑞克站起来说道：“那就别废话了——海盐城的事情你去安排一下，行李收拾下，我们即日启程！坐我的飞龙去。”他说着看了一眼时间，道：“你还有两个小时。”

“是，元帅！”米兰爵士敬了一礼，就兴奋的飞奔出去了。

几分钟后，米兰爵士带着行礼回来了，东西不多，就是一包日常用品和武器铠甲，除此之外，还有一本厚厚的典籍。李奥瑞克一看那东西的封皮，就觉得不一般，这东西封面上龙飞凤舞的写着魔法符文，外皮似乎是用某种魔兽皮制成，散发着一股奇特的魔力气息。

这该不会是某种圣遗物吧？李奥瑞克心想。

可能是注意到李奥瑞克一直盯着看，米兰爵士就解释说：“这是圣骑士凯亚·布兰德的圣典，里边记载着超度亡魂的经文，还有驱魔的手段等等，我最近一直在研究其中内容，只是这玩意儿太难了，我到现在也就只学会了一个最简单的驱魔术。这是我先前收拾老仓库里边的东西时候找到的，应该是布兰德用过的遗物。”

李奥瑞克说道：“这东西是不是圣遗物？你拿着它的时候，你有没有感觉到什么，呃，醍醐灌顶的感觉？”

如果是圣遗物——并且这个圣遗物认主的话，那么米兰爵士应该能感受到一些信息才对。

米兰爵士回答道：“没有，一点感觉也没有。”

李奥瑞克说道：“那看来这本书只是普通的附魔道具，并不是圣遗物，可惜了。”

这时候米兰爵士却又说道：“也不能这样下定论，因为凯亚·布兰德是著名的古代的英雄，跟他其名的人都有圣遗物，他的东西也理应有英灵的力量。而且这本书有一些特殊的地方我没参透，李奥瑞克，你看这里。”

米兰爵士说着翻开书页，第一页上面就写道：要想得到神力，就先要证明自己的信仰，一次，一次，再一次。

李奥瑞克疑惑，心想：证明自己的信仰，三回啊三回？

这句话是用烫金文字写的，用手轻轻抚摸，能感觉到上面充盈的魔法元素，这字显然不是写着玩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