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木和藤蔓急速地在女孩眼中退后,虽然不想就这样结束,但被沉淀在脑海中的记忆,却如同走马灯般,不断翻滚起来。
女孩没有名字,自她懂事时起,就被隔离在人类之外,和她一同生活的,是拥有相同力量的,不为人所接受的孩子们。
野外的生活是艰辛的,难以果腹的食物,以及体型巨大的怪兽,将同伴的生命一一剥夺。
回过神来的时候,女孩已经是剩下的十几位孩子中,最大的那个了。
身为大姐头,就要照顾好大家——这是最开始的那位领头女孩,定下的规矩。
记得她有名字,好像是……月?她是怎么死的呢?对了……也是像这样,为了引开怪物而牺牲了啊……
如今,也轮到我了吗?
真的不想死啊……
月姐姐说过,在那些被巨大石碑包围的城市中,我们这样的孩子依旧遭到欺压,大人们会用长长的铁管,射出火焰,夺走我们的生命,但是……
“那样的话,应该比饿死,或是被一口口吃掉要轻松些吧……”
女孩不自觉地露出微笑。
“如果还能见到大家的话,就带她们,去城市吧……”
遮体的衣装,已经被树枝刮得破破烂烂——如果说那件布料以前还要衣服的话,如今就真的只剩下布条,在朔风中飞舞。
寒意攀附上躯体,她无力地靠在一棵大树下,静静等待着一路追杀她至此的,邪恶的掠食者。
“……”
将双拳护在胸前,女孩看着渐渐逼近的巨狼,不断地吞咽着口水。
巨狼模样的怪物呲着牙,泛黄的利齿,如同一柄柄锋利的匕首,在月光下泛出死亡的光芒。
女孩颤抖着,她的第六感告诉她,就算是动用她体内那超人一等的力量,也不会是那怪物的对手。
“但是,怎么能就这样被吃掉!”
因为出生起就生活在野外,且身边多是和她同样的孩子,女孩对语言的掌握少得可怜——只有那位曾经的,以“月”为名的少女,教给过她一些使用频繁的词汇。
而这句话,是那位少女在以身为饵,将当初那头怪兽引向另一方向时,女孩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这时候,应该这么说——女孩想道。
从喉咙中迸发出尖锐的嘶吼,女孩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决然。她高高跃起,基因中隐藏的力量被进一步解放,眼瞳中的红芒,几乎要放射而出!
对那只巨狼来说,如果它依旧保有理性,在面对猎物的垂死挣扎时,多半会避其锋芒,然后从侧后发起致命一击。
但如今,在不知名的病毒作用下,这怪物的理智早就被蒸发殆尽,杀戮的欲望几乎刺激得它要发狂。
面对女孩的反击,巨狼张开大嘴,强有力的四肢猛然蹬地,向着女孩落下的方向扑击而出!
而对女孩来说,无论那怪物是否存有理性,结果都已然注定。她最多能用指甲和牙齿在怪物身上撕下一块血肉,而自己也会在同时迎来死亡——无非是从背后被咬断脖颈,或是从正面被剖开肚子的差别罢了。
然而,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风向,变了。
刺目的光芒透过层层叠叠的树木,同时映入了女孩与怪物的眼帘。
那是个完全由雷光组成的人形,元素化的躯体突破了物理的阻碍,瞬间插入了战场的中央。
“雷切。”
女孩无法理解这两个字的含义,但那怪物在瞬间被砍成两半的凄惨景象,却切切实实地震住了她。
女孩轻巧地下落,基因中蕴含的力量能让她很好调整下落的力道,不至于摔伤,但这一次,女孩却站立不稳地向前摔倒。
或许是因为几天没吃饭的缘故,但女孩更愿意相信,她是被这如同神迹的现象所震慑。
雷光在女孩跌倒的瞬间消散了,身形窈窕的少女伸出手,将女孩轻轻拉住,与此同时,一件厚实的外套,披在了女孩裸露的身体上,将严寒隔绝在外。
女孩下意识地看向那少女,月色之下,梳着三股辫,栗色头发的少女露出柔和的笑容:
“刚才真是危险呢,不过已经没事了……我叫东堂刀华,小妹妹,你的名字呢?”
那笑容,和女孩记忆中最温柔的那个人,别无二致。
因此,本想摇头否认的女孩,却鬼使神差地张开了嘴。
“……月。”
“很好听的名字呢,不过当务之急,还是一起离开这里吧。”
名为东堂刀华的少女一边这么说着,一边将女孩搂抱在怀中。
女孩看到,刀华的另一只手上,握着一柄锋利的长刀。
但她很快又露出焦急的神色——黑洞洞的森林深处,一双双猩红的眼眸纷纷亮起,毫无疑问,更多更强的怪物,会将她们包围在这里!
“怪物……多……刀华……走……”
竭力用少得可怜的词汇向少女传递内心的意思,女孩第一次痛恨自己为什么没有多学一点语言方面的知识。
但刀华却明白了女孩的意思,然而除了露出安慰的笑容外,她甚至将长刀收到一边。
“不用担心,因为……”
用空出的手抚摸着女孩银色的长发,刀华温柔的声线,在女孩耳边响起:
“那个人,是不会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