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怎样的一个眼神呢?
就像是被人从头倒下一盆混杂着冰块的冰水一样,忍不住浑身颤栗起来。
明明是炎炎烈日,那双冰蓝的双眸中发出的冷意,却足以冻结一切情绪。
不,那不是冰冷的。
在那万古不化的坚冰下面,隐藏着熊熊燃烧的火焰。那是足以点燃一切的复仇之炎,等待着向世界咆哮,把所有仇雠全部焚烧殆尽地那一刻。
只要心中依旧怀揣着愤怒,这火焰就不会熄灭。
那是不曾被提及,又绝对不曾被遗忘的誓言。
誓曰:滚烫热血猩红怒,取自尸骨未寒处。深仇大恨烹肺腑,铸得汝辈黄泉路!
仅仅只是一眼,那眼神中饱含着地狂怒就让金发秘书舰清醒了过来。
那是,Верный的眼神。
金发秘书舰只看过一次这个眼神。
那是半年前的月下,银发的驱逐舰背着月光出现在夕立的面前,淡淡的光晕覆盖着她,仿佛披上了一层薄纱。
原本如大海般碧蓝的眼眸中,此刻却犹如点燃了火焰一般放出清冷的光。
她冷声对夕立说:“你来了。”
如同在迎接暌违已久的伙伴。
Верный,朝冈镇守府的教育舰,整天不是在钓鱼,就是抱着伏特加狂饮的酒豪。Named,深海猎杀,击杀高级深海数量为全舰娘第一,记录至今未被打破,在前线的舰娘中,被称之为“白色魔女”的存在。
“这感觉,难道是……”
大和停下了脚步,凝视着正一步步前进的娇小身影。
虽然一直参与者里宪兵队的任务,并没有怎么接触最前线的事物,但是对这个前线中赫赫有名的唯一一个被强制退役的Named的事迹,她还是有所耳闻的。
本来看着金发秘书舰中招了,想着正是时候表现一把给提督看的她默默地停下了。
如果在这个时候出手,未免太不懂风情了。
回头看看,无论是加贺老师还是兴登堡,都和她一样,停了下来。
凝视着小小的身影一步步前进。
“是你们。”
Верный独有的没有起伏的声音响起。
不是疑问句,不是感叹句,仅仅是平淡的一句陈述句。
这一句话,是对着三谷沙罗说的。
即便两者之间仍有着一段距离,在场的所有人都不知为何能确定这一点。
“什么叫,我们?”
三谷沙罗有些迷茫地看着眼前的这个银发驱逐舰。
这个本来在角落抱着伏特加的驱逐舰,本来给自己的感觉,就好像是,一个铁箱子一样,冰冷又坚硬,里面却什么都没有。
本来应该是这样的。
但是现在,这个箱子打开了,里面却不是空荡荡的。
而是,怀揣着令人恐惧的愤怒,燃烧着火焰的怪物。
她甚至没发现,自己竟然下意识地有些发抖。
“太好了,你们还活着。”
就像是因为太久没有表达情绪而忘记了如何表达一般,明明应该听起来是相当热烈的句子,在银发幼女口中却丝毫没有起伏。
但是,这样的她,身体却微微抖动着……
仿佛有什么,将要喷涌而出一样。
什么鬼?什么叫你们还活着?
你真的是在和我说话吗?
三谷沙罗张开嘴巴,却发现自己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不,不只是她,周围的一切都安静下来了。
微风吹过的声音,夏日蝉鸣的声音,所有的一切都像是被人扼住了喉咙一般安静了下来。
三谷沙罗那紫红色的眼瞳在那一瞬间紧缩到了极致,那惨白没有血色的皮肤下面浮现出了青色血管如同活过来了一样暴突出来。
她快要窒息了。
周围的空气仿佛凝结成了一个冰块,准备把她无情地挤压成一个碎片。
如幕般的夜色笼罩了她的双眼。
这一切,只因为一个眼神。
因为银发幼女那一个寂冷的眼神。
三谷沙罗想要转动主炮,哪怕是Named级的驱逐舰,在她的舰装面前,那狰狞的主炮面前,只需要一炮,就能让这个娇小的驱逐舰化作一团血雾,连尸体都不会留下。
但是她无能为力,甚至连动一下手指头都做不到。
那湛蓝色的眼眸剔透如琉璃,此刻如同星辰坠落般闪耀。即使烈日当下,也遮不住那双眼的光辉。甚至连太阳的光芒,都屈服着光辉之下,显得暗淡。
银发幼女就这么一步一步地走到了三谷沙罗的面前。
仿佛是为了配合对方的身高一样,无法动弹地三谷沙罗一下子就瘫软到了地面上。
你,到底是什么人。
惊恐中的三谷沙罗仰视着银发幼女精致地面庞,恍惚中却觉得自己看到的,是一个狰狞地恶鬼,正对她咧嘴一笑。
“她在哪儿?”
银发幼女问。
“她……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