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已经不再像之前那样，干净得一尘不染，连昆虫和细菌都无法存在。

人工湖被搬走后，这里便不再是净土了，已经回归到一片荒芜废墟应有的面貌。

罗夏握紧了手中的权杖，再迈出一步，便已经来到了那座人工湖原来的位置。

这里只剩下一片深邃的漆黑，像是一口阴森恐怖的深渊，又像是一片连光都逃不掉的虚空，更像是一种能吞噬世间一切的混沌。

再更准确一些的形容，就像是一副名为《世界》的画卷上，被人用小刀挖去了一片，露出画布下真实的世界。

这让罗夏不由得回想起了第零戒律。

这条戒律，从一开始，便应该是三段式的。

但世人所记得的，只有第一段：

‘不要多想，不要多问。’

罗夏也只比他们多记得第二段：

‘应知的，皆是虚妄，未知的，尽是疯狂。’

此时，他才突然想起忘掉的第三段：

‘虚妄的，混沌的，癫狂的，乃是真实所在，乃是神之所在。’

而在这片虚无与混沌之中，荣光教派的大牧首伦道夫，正在等着他。

他那庞大的身躯正漂浮在半空中，长袍下凸起一双双手掌的痕迹。

不是什么投影和幻想，而是他真实的本体。

可被罗夏抓到的大牧首，却没有丝毫的慌乱，而是淡定的抬起头，眺望着罗夏一路走来所留下的花团锦簇，发出了一句由衷的感慨：

“即使是两百年前，即使是在历史的长河中，我也没见过如您这般的圣徒，您的光芒是如此耀眼，便是那些被世人讴歌赞颂的圣徒，也无法与您相提并论……”

“那么我想如果是您的话，应该是能理解我的……”

“我想要为这里带来的，并不是痛苦与毁灭，而是新生与永恒。”

罗夏没有回答，只是看了他一眼。

大牧首的身上，以及他身下的虚无与混沌之中，腾起了一股洁白的圣焰。

不需要酝酿圣力，不需要念诵祷言，甚至都不需要打响指。

只是看了一眼，八阶圣焰，【目之所及，皆是净土】，便将大牧首彻底点燃。

“这是……八阶圣焰？被誉为世人所能触及的最高温度，名为【目之所及，皆是净土】……”

即使在被人类所能掌握的最为炽烈的圣焰烧灼下，大牧首的语气口吻也依旧平静淡定，还在继续说道：

“果然，想要说服您，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而您应该也很清楚，人类的力量，是伤不到我的。”

“在伟大存在的庇护下，我是真正不死不灭的。”

他话语刚落，身上那件足以遮盖集装箱的庞大教袍便在圣焰中化作灰烬，露出了内里的本体。

那是一颗硕大的肉瘤，上面能看见无数人类的骨骼、四肢、面容、乃至各种脏器的轮廓，正纠缠和扭曲在一起，无比狰狞，无比邪秽，无比混乱。

这副渗人的样貌，与【弥留之所】里的那几位老者几乎如出一辙，只是比他们要更加的恶心和扭曲。

表面上还竖立着一根根密密麻麻，数以亿计的触须，每一根都像是人类的手臂和手掌，在肆意的挥舞和扭曲着，似乎有着无数人想要从中破体而出。

在圣焰的灼烧下，又像有着亿万人在挣扎和求饶……

可直到最为炽烈的八阶圣焰也自然熄灭，大牧首也依旧毫发无伤。

他脚下的虚无与混沌也依旧漆黑而深邃，没有受到丝毫净化。

正如他所说的那样，在那片虚无与混沌之中，单凭人类的力量，确实很难伤到他。

而大牧首的反击，也在这时降临了罗夏头顶。

一道光柱从天而降，笼罩住了罗夏，再迅速收缩变小，只剩下一个光点，照射在他头顶。

下一秒，天罚圣剑破空而至，朝着罗夏当头砸下。

罗夏同样不闪不避。

甚至连身上加持的庇护神术，也一项都没有触发，任由头顶巨剑袭来。

可就在剑刃距离他还有十几米远的距离时，这柄势不可挡的巨剑却忽然消失了。

没有遭到任何阻挡和拦截，就是很自然的自己消失了。

罗夏依旧好端端的站着。

反而是大牧首身上几根扭曲的手臂状触须，莫名其妙的折断了几根，坠入了下面的虚无与混沌之中。

送葬者 : 第205章203.定罪

看上去，大牧首像是被某种力量反噬了那般，明明是出手攻击罗夏，自己却受了伤。

可他却丝毫没有感到意外，脸上还浮现出一抹微笑，继续说道：

“神术果然也是伤不到您的。”

“因为我们都是受领神眷，拥抱癫狂之人。”

他似乎很想与罗夏攀谈，不停的在诱导他开口说话。

罗夏也没有让他失望，这便开口说道：

“此行，当请吾主恕吾等僭越；此愿，皆为于此污秽癫狂之所，代吾主宣告：”

“唯堕落者，降下罪与罚。”

他略过了冗长的前置祷言，直接发动了八阶律令，【圣徒如是说】

而一股浩瀚而磅礴的无形伟力随之从天而降，像一柄看不见的重锤，狠狠砸在了大牧首那邪祟的身躯上。

‘盲眼与慈爱’修女会的豪华大教堂，就是被这一击毁掉的。

当它砸在大牧首身上时，对方也很难再坦然承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