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侧开身体让森月纱上车,又伸出脑袋朝外面望了望,接着关上门。带着自己腰间的手摇绞票机,一摇一摆的往驾驶室走去。
可能是还没到出行的时间,列车上并没有太多乘客,三三两两散落在座位上。
之前森月纱观察过很久,大多数乘客乘车期间都一言不发,各自带着行李,很有秩序的上下车。
关于这点,钱婆婆倒是给她科普过。
‘那些半透明的家伙,并非灵魂,而是不知道自己存在的意义,感受不到自己价值的家伙。失去了「存在」,也失去了「理性」。’
而那些死气沉沉,就像列车长一样浑身黑色的是:‘已经丧失活力,想着就这样吧,简单而无趣的走下去吧。’
这种家伙已经是行尸走肉。
关于「存在」,是钱婆婆提到最多的词汇,森月纱觉得这就是此世界的钥匙了。
毕竟神灵和妖怪,甚至包括幽灵,都是把「存在」视为生命的——在森月纱的理解中,「存在」或许就代表着生命力。
列车缓缓向前行驶着。
一路驶过「猫丘」、「契约审判所」、「虫馆」、「海马路」和「妖怪的妖怪山」后,就是「汤屋」了。
「猫丘」是猫大王居住的地方,就像名字所示,放眼望去全是萌萌的大眼睛。
这位神明是因猫而生,所以性格上除了应有的威严,其他的与一般猫咪并无二致。
期间森月纱还和猫大王聊了猫薄荷之类的东西,祂打算过些日子找手下去人类的世界弄一些,种到丘陵上。
——希望祂派出的手下是意志坚强的猫猫吧。
否则很难想象遇到猫薄荷后还能不能顺利返程。
森月纱满怀恶意的偷笑。
「妖怪的妖怪山」,森月纱和钱婆婆去过一次。如果忽略人类审美的话,大多数都是比较可爱的妖怪。
钱婆婆为不同种类的妖怪看病,森月纱就漫山遍野的认识新朋友……
「契约审判所」和「虫馆」,前者是类似‘办公’地点,没什么好看的;后者「虫馆」,只听名字她就拒绝了。
至于「海马路」,钱婆婆叮嘱森月纱过,即便坐过站,也一定不要在海马路下车。是一定、一定不要下车。
所以,「海马路」一定没有海马。或者不只有海马。
列车抵达汤屋站后,森月纱在列车长的陪同下,东张西望的下了车——然后,那双精致的靴子,就深深地踩进了水里。
上次踩虫子,然后踩沙滩,现在踩沼泽泥地、踩水。
或许我跟靴子没有缘分吧。
闭眼摇了摇头,把靴子的价格晃出脑袋。不重要,不重要,不重要……可,为什么我还是有一点心疼呢?
明明它……
森月纱像怕水的猫咪一样,嫌恶的垫起脚尖,踩下去又飞快的抬起来,脚下是被浸泡的铁轨和枕木。
这条轨道弯弯曲曲一直延伸到岸边,从她站的位置看过去,还是有一段距离。
岸边伫立着一座大大的建筑,就像断崖边上的堡垒一样,建筑高大斑驳的墙面上,用红色漆写了个巨大的「油」。
目的地就是那里了。
显然,汤婆婆与钱婆婆的性格不同,选择的地方也不尽一样。
这里明显更繁华,街面上到处是正准备开业的店铺。串成一串的灯笼像蛛网一样连接着街道两旁的建筑,狰狞的青蛙雕像和神龛随处可见。
一路走来,森月纱发现,街上黑色的影子越来越多。
她甚至瞥见一个浑身长满手脚的家伙慢吞吞的走进理发店,旁边炒零食的摊贩开始吆喝着不知名的字眼,一切扭曲的恰到好处。
森月纱生出种莫名其妙的感觉,仿佛她自己本来就应该在这里生活一样。
长长的、烟火气息十足的街道尽头是一片湖泊,从远处微微亮起星火,越来越近。那是一艘挂满了彩灯的船。
这可真有趣,森月纱想道。
她站在湖泊边看船上下来的各种神明或妖怪,排排队站好,接着像小孩子出游一样地走向热闹喧腾的街。
“欢迎光临!客人,请往里面走。”汤屋门口的招待是清一色的女孩,穿着传统制式浴袍,迎宾的还有一个高个子女人和一只绿皮青蛙。
“啊,请里面走,里面走客人,这位让一让。”青蛙手舞足蹈的指挥着,森月纱跟着‘人群’往前蹭着,蹭到高个子女孩面前。
“您好。”她微微躬身:“我找汤婆婆。”
话音刚落,一瞬间,门庭若市的吊桥上,迎宾女和客人们全都安静下来。
周围人全都惊恐地打量着她。
森月纱疑惑的环顾四周:“怎么了吗?”
“你是谁?”青蛙蹦蹦跳跳的立在森月纱面前,声音似乎颤颤巍巍的。
“汤婆婆…”
“这个女孩看起来并不像神明…”
“喂喂,小声点,那个老太婆可看着呢…”
“是妖怪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