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炬走到病床前,居高临下。
“小岛川。”
小岛川十分缓慢的移过眼睛,动了动嘴唇。
“你是来嘲笑我的吗?”声音像破了的风箱,做完手术很长时间没有喝水的嗓子里,甚至还带着丝丝血腥的味道。
“你知道我是来干什么的。”
“呵。”
小岛川讥讽的咧咧嘴,咳嗽两声,眼里满是不屑。
“我猜,是罢免吧?”
“我没资格做队长了,是吧?”
白炬拉过身旁的椅子,在小岛川的病床前坐下,双手交叉托着下巴。
“你觉得你还有资格吗?”
白炬的话似乎激怒了小岛川,他挣扎着半坐起来,龇牙咧嘴的瞪圆了眼睛,腔调恼怒:“愿赌服输,白炬。”
“但你不可能一直赢。”
“我能接受赌输的结果!”
小岛川撑着上半身的动作很勉强,白炬按住床边的按钮,电动病床缓缓升起坡度,能让他半坐起,靠住身后的枕头。
这并不能打断虚弱男人喷吐毒液。
“你比我强多少?”
“‘第一’仪式者前辈?”
小岛川剧烈喘息着,连续的说话让他本就脆弱的身体更加难受了。与结界师战斗后的大量失血,腿上的巨大穿刺伤,还有透支神秘的干涸状态——他能活下来,已经算是奇迹了。
白炬沉默的看着他,一根手指哗啦哗啦的拨弄颈部的铁牌,滑动中,轻轻按住一个。
“冈田。”
“二十四岁,刚刚交了女朋友。”
“我赶到的时候,他的四肢已经被混沌多头犬吃光了。”
哗啦哗啦,粗糙的食指按住另一个。
“堀井贤人。”
“三十岁。”
“晋升原点的时候出现意外。”
“你应该还能在疗养所找到他。”
“他的食道里生满了未知的绿色植物。”
哗啦哗啦。
“山崎裕。”
“二十七岁。”
“与混沌仪式者战斗中,双目失明。”
“现在和妻子开了一家冷饮店过活。”
白炬的手指在烙着代号的铁牌间游走,他念出了一个个代号背后的名字。他们是曾经鲜活的生命,如今,多数都归于沉寂或苟且在生活的泥潭里。
“活下来的人,被监视,被圈禁在无法离开的地方。因为我们接触过混沌,接触过神秘。所以,感染、变异最先会找上我们。”
“酒井曾问过我,大笔大笔的奖金都用在哪里了。”
“我只希望活下来的人,能过的好一些。”
白炬喃喃自语着,安静的病房里,他的声音清晰可闻,而说起这些记忆中的过往…
就像一场噩梦。
他知道这是梦,却依然逃不开,只好自顾自的穿行在昏黄的混沌边界上。
天和地都融为了一体。
无奈的男人行走在黑暗中,拼命的挣扎,却永远回不到大路上。
他领着身后的众人,一会撞到雪堆上,一会掉进陷阱里。他们迷失了方向,并且永远走不出这片狭窄的森林。
驻足回望时,身后只有一双双信任、坚毅的眼睛,鼓励着他继续带领众人前进。
走吧,白炬大人!
我们永远跟随你。
直至死亡。
然后,视线模糊不清,世界颠倒错乱。
天空是黑色的,地面是纯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