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畔全是同族的谩骂,懦夫、叛徒、古龙之耻,无数的恶语充斥在脑中,可它从未反驳过,只是用傲慢的眼神去看那些蠢货。
你们哪懂葛德文的抱负?这条路,我就要陪他走下去。
当金色的光芒消逝,他的思维凝固在黑刀之夜,就像看到当初自己收到消息,多么疯狂的往罗德尔飞,可当他再看到葛德文,黄金的英雄已经成为了尸体,又因为那份扭曲违背黄金律法,再加上理想所造成的矛盾,堂堂黄金之子,像是被垃圾一样摈弃于这暗无天日的地下空间。
谩骂,嘲讽,什么罪有应得,弗尔桑克斯没有报复任何人,这条路断了,把幕后黑手揪出来杀十遍也没用。
他只是遵循着那玩笑似的诺言,来到这地下,收起四翼,静静守在葛德文尸体身边,如此一过无数年。
“你醒了吗?”
一个声音钻进耳朵,弗尔桑克斯再次回到现实,他感觉不到自己的身体,只发现脑袋趴在泥土中,而眼前正是那个剑士。
对方取下头盔,黑色小辫随自己呼吸摆动,而手里还拿着一个酒杯。
“是你赢了,不知名的强大剑士。”
弗尔桑克斯并没有暴起伤人,他输的心服口服,就算葛德文复生,也不一定是这个人的对手。
“嗯,但没觉得多痛快。”唐恩摇摇头,将酒一饮而尽,又掺上一杯。
“为何?猎杀一条古龙,那是了不得的史诗,还是因为我太弱了。”
唐恩转过身来,眼神认真:“不,你很强,但你也不该死。”
弗尔桑克斯怔了一下,缓慢的摇动脑袋:“可我也不该放弃诺言。”
“所以你解脱了,之后的路我来走吧。”
“你的路又是什么?”
“干掉黄金律法,将交界地还给这里的人,只要守规矩,每一个种族都有生存下去的权力......”
两人其实没交流几句,之前更是未曾蒙面,可唐恩像是面对老朋友一般,将自己的想法全盘道出。
弗尔桑克斯静静听着,总觉得有些耳熟,仔细思考,这不就是葛德文想要的未来吗?不,这个人想的更细,已经走到了他们的前面。
计划冗长,可弗尔桑克斯没有焦躁,没有后悔,他静静听着,直到眼皮越来越重。
“你让我想起了葛德文,他的想法与你类似。”
“哦?身位黄金树嫡系居然胸襟广大,是个英雄,当饮一杯。”唐恩有些惊奇,仰头喝干第二杯酒。
弗尔桑克斯扯动嘴角,像是与有荣焉,但感到生命力逐渐丧尽,这笑容又平复下去。
“我和葛德文的路到此为止,你好好活着吧,我可不想让那笨蛋姐姐经历一样的事。”
“那条乐子龙,可不像你这般讲情谊。”
“那你就看错她了,而且总归有人会像我一样,沉湎于过去,无法自拔。”
唐恩凝重的点点头,瑟濂、菈妮、梅琳娜或许还有更多的人,看过死龙之后,他也明白未来如何。
“我不会死,也不敢死,还有你喝酒吗?”
弗尔桑克斯盯着唐恩,慢慢垂下眼皮,声音越发低微:“千年未曾尝过......”
“那我敬你一杯。”唐恩斟满酒杯,抬手扬去,只是刚到半路便已停下。
死龙闭上了眼睛,气息全无,业已陷入长眠。
唐恩就这么维持着端酒的姿势,良久,苦笑一声,翻转手腕,将从盖利德带出来的美酒尽数倒在脚前。
他扶刀而起,长叹道:
“真是可惜啊......”
咔嚓。
酒杯被捏成粉末,白色飞灰落在泥中,也不知在可惜一个人,一个半神,还是又少了一位可以共饮共醉的......
豪杰。
第五百二十七章 葛孚雷,来了(5K5)
唐恩罕见的在击败敌人之后没有喜悦感,他慢慢抬起头,随着视线升高,看到了千疮百孔的弗尔桑克斯。
艾尔登流星将他整个身体轰得稀烂,脖子与身体只有一层皮肉相连,难怪没有感受到疼痛。
龙首垂地,独眼紧闭,唐恩从他嘴里感受到伟大的友情,也更清楚了‘黄金’葛德文凭什么与他化敌为友,甚至有些遗憾葛德文的死。
“心胸宽广,是个英雄。”
唐恩侧头看向了扭曲的树根,那张丑陋而巨大的脸正盯着自己,仿佛在与他直视。
看他这幅模样,唐恩更加坚信了自己的‘道’,说起来也很简单:
一切为了存在,存在即是一切。
再怎么尊贵的地位,再怎么高尚的理想,死了就什么都没有,顺着弗尔桑克斯的话往深处去想,黑刀之夜早已有所征兆。
葛德文的理想牵扯到太多利益,他想百族共存,这就违逆了黄金律法,甚至背叛了黄金王朝,天天行走在火山边缘,这份勇气令人称道,反正换成唐恩绝不会这么光明磊落。
他早就搞十个分身,抛出无数个假目标,就怕来自背后的刀刃。
“不过话说回来,如果葛德文的理想是为了改变黄金律法,玛莉卡杀他干嘛?”
唐恩顿时捏住下巴,现在人人都说是玛莉卡干的,证据就是那些黑刀刺客,毕竟这些都是永恒女王的嫡系,可他知道黑刀与灾厄影子合作过,好像能指挥她们的不止是玛莉卡。
说到底玛莉卡为什么要杀葛德文,如果需要一个最初死者,那么多半神随便选一个就行,为啥要选声望最高,还有改革之意的葛德文?
有点意思啊......
唐恩没有结论,现实往往荒诞,或许玛莉卡想要更彻底的改变,或许只是看自己的大儿子不爽,阴谋都被时间所埋葬,除非去问本人,谁也没有答案。
算了,做事吧。
唐恩摇了摇头,将这些没多大意义的东西甩出脑袋,挺直脊背,迈向那巨大的树根,最后在脸庞下方停步。
说是梦境,实际上这里更接近于死王子,没什么原因,直觉就是如此反馈的,空洞眼珠之下,死亡气息仿佛达到实质。
“灵魂已死,身体仍活,看来我们两个没办法喝酒聊天了。”
唐恩自嘲一笑,除了从弗尔桑克斯嘴里了解到一些过去的事,他也看不出什么端倪来,无魂的半神,就算是托丽娜也没办法沟通。
“抱歉了,葛德文。”
唐恩摸出了螺旋状的大剑,黑色火焰在剑身上燃烧,犹如火星掉入柴堆,黑焰在这里显得更加旺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