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之下的鞋子已经摆在门口了。
她回来了啊?我站在玄关,踩着刚脱下的鞋子,往客厅探探头。
用没人听得见的声音嘀咕着“我回来了”,我并没有在客厅发现雪之下。
厨房也没有传出什么声响,室内十分宁静。
我轻声走向卧室,扶着门框探身进去,发现雪之下正坐在床边发呆。
她背对着我,大概是走神太严重,没有听到我的声响。
我只能看到她侧面的轮廓,那双眼睛望着通向阳台的窗户;顺着她的视线望出去,窗外是与平常无异的景色。西斜的日光在雪之下白皙的面孔上打了厚重的阴影,我瞥见的眼白没有太多光泽。
大概是感知到有人在看着她,雪之下回过头看到了我。
她脸上闪过因为突然发现什么而惊讶的表情;不过只是一瞬,她的表情就回归到刚才发呆时的平淡。
“欢迎回来。”
雪之下顿了顿,然后起身走过来。
“我去准备晚饭。”
说完,雪之下就消失在厨房那边。
天色已经晚了,雪之下又回来得比我早,却没准备晚饭。
并不是我在对她挑剔,而是,这实在不符合她的作风。
我不禁有些担心她。
然而担心也是暂时的,近来的事情让我对很多东西失去了劲头,我不愿多想。
我仰面倒在床上,对着天花板开始发呆。
那家伙该不会是像我一样遇到了很多事吧。
难免的吧。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啊。
我也不知道怎么面对啊。
我帮不上你的忙吧。
别想这些了。
我强迫自己闭上眼睛。
以后再去寻找答案吧。
要在这样的世界保持信心,太累了。
那家伙也一定会自己逞强吧。
而且,即使问了,也不一定能够理解她的处境,帮上她的忙吧。
我这边都不知道该怎么做,即使插手她的事,又能做什么。
她那边的事,我只是个局外人罢了。
别以为自己真的像别人说的那样,能够拯救那么多人。
我努力地这样说服自己。
第二天早上,雪之下像往常那样平静地叫我起床。
不过少了很多对我的吐槽。
我在床上坐起来时,只看到她的围裙系带从门口消失的样子。
吃饭时,我们也没有多余的谈话,只是应有的“给你”“谢谢”“嗯”这样的词语。
我们一起坐上公交,雪之下要在二人学校之间的站点下车。
我有点想叫住她,但是脑子里却并没有准备好什么话语,于是作罢。临下车时,雪之下的目光也几次向我瞥来。她大概也欲言又止。
最后,除了再见,我们还是什么也没说。
我站在轨交里,隔着车门玻璃和防护板玻璃,与月台上的雪之下互相目送。
玻璃上的框架以越来越快的速度闪过。
明明知道并非如此,我却觉得这有点像永别。
一股沉重的气息压迫着我的肺部,让我感到呼吸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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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比企谷君。”
“你们早。”
我很难再对学校里的事提起什么劲。
走进教室,我看到石动雪同学和出水和琴同学也比以往安静了许多,除了一起组队后养成的互道早安这种习惯,并没有发生更多的对话。
像放弃了那样,我只想安分守己,埋头学习,把该读的书目啃完,把改复习的功课复习好,期末按时交上论文,并且通过考试。
安分守己,是一种尽职尽责的表现。安分守己的人绝对不会少做自己应做的工作。
可是,也不会多作出任何努力。
安分守己的人不是为了完成自己的任务活着,而是为了不越雷池一步活着。
虽然阳乃小姐不会愿意看到我这样,我还是没有足够的勇气去与成人的世界做太多接触。既然还身处大学,当然也还算得上是受保护的学生群体。就让我继续躲起来吧。
学期离结束不远了,除了学期末的作业,学生们大多还会有一摊子事儿要处理吧?
像我这种没有加入学生会和任何社团的独行侠,这时候倒是可以把心思都花在学习上。
忙着不算多也不算少的事情,让人有一种简单的充实感,似乎可以就在这些书本中间翻来翻去地,就这么待到世界末日,不用担心有什么意料之外的事情发生。
即使是这些会关系到我们未来的科目,说穿了也只要通过就好吧。
有兴趣的科目,虽然我们可以多花时间钻研一下,但是学期结束了,与老师的缘分也就结束了吧。老师会忙着自己的科研项目,会继续迎接下一级的学生,没有必要为我们多付出什么;同样,我们也没有必要多投入什么。
只要暂且的安宁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