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一个人孤独的死撑着,也没什么好处啊……
此时的白歌十分的迷茫,也十分的脆弱。
他平生以来第一次遇到了无法处理的意外,即便当初装晕在了桥边,也不能解决什么问题,他分明清楚,却还是用摧残身体的方式来抑制那股狂乱的冲动……
疼痛比不上心底的迷惘,他的父母不在这里,亲人不在这里,友人也不在这里……不,即便至亲在身边,白歌也绝不会将自己脆弱的一面暴露,因为他认为自己能够支撑住,还不需要去依赖别人。
发烧生病也绝不告诉亲人,自己去医院挂号;孤独寂寞也只是默默打开游戏刷个爽;遇到麻烦了想方设法的解决,不要给旁人添麻烦……他自己的问题都可以解决,以他的智慧,以他的自律,以他的冷静,许多常人不得不低头的麻烦在他手中迎刃而解。
自己比父母更加可靠,他是这种观念中这样长大的,自己成了自己的导师,他不需要去依赖旁人,反而可以给旁人提供帮助。
久而久之,他成了旁人依赖的对象,成了一个无敌的外援。
但当白歌第一次遇到了无法处理的精神压力时,他也会疲惫,也会退怯,也会下意识的露出脆弱的一面,从不依赖别人的他第一次的产生了‘若是有人陪在身边,那也很好’的想法。
“你也去睡吧。”白歌放下了坚持,松懈了言语中的强硬,他第一次冲着楚望舒露出了一个并不熟练的温和笑脸:“不要太累。”
“我就在这儿。”楚望舒回以欣喜的微笑:“哪里也不去。”
白歌躺了下去,闭上眼眸,感受着掌心里的温度。
他心底想着,或许也没有那么可怕。
再如何极短的精神,也不过是自己的一部分,只要控制住就好,自己并没有伤害楚望舒,只要以这点作为底线坚守下去,迟早可以遏制住这恶劣的天性。
他这么想着,重新接洽了上一次的梦境。
又是那面镜子,又是同样的笑。
“哟,你回来了?”
镜子里,本性对着自我说:“还真快。”
“这么下去我得精神分裂,你还打算闹腾么?”白歌的话音重归平静,虽然还有些战栗,但恐惧感已经渐渐衰退了,没什么可怕的,不过是自己而已。
“这种场景也只是梦。”joker始终在笑:“因为你在抗拒,所以才会产生暂时的区分,可我们终究是一体,不想精神分裂就干脆点接受如何?”
“你想杀了她。”
白歌语气冰冷。
“是你想杀了她。”
Joker摇了摇手指,着重强调。
“我没兴趣陪你玩文字游戏,如果我们是一体,那你就不该背离我的想法。”白歌淡淡的说:“放下疯狂,我可以接受你。”
“可疯狂是我的全部啊!”joker挤眉弄眼:“也是你所丢弃的那部分,越是压抑就越是积累,我就是你所想要舍弃的那部分,也是你拼命想要抑制的‘异常’,现在枷锁没了,所以我才出现了。”
“枷锁可以再上。”白歌说:“要多少有多少。”
“哈,你是在说楚望舒?”joker在镜面里探出半个脑袋,笑脸堆满戏谑:“你在开玩笑吗少年……明明你恨不得杀了她。”
白歌冷冷的注视着joker,听着他疯狂的言论,正要开口呵斥。
倏然,他停下了对话。
这不是精神分裂,对话的看似是两个人格,实则不是,那是自己与自己的问答,疯狂的本性与理性的自我都是他的一部分,哪怕药物暂时抑制了狂乱的思绪,但保留的冷静思维依旧在运作着。
所以,这一面镜子是自己的潜意识里所看见的东西,也是理性的逻辑思维不愿接受的那部分,连通疯狂的思绪一同被隔绝……
那么,真的是我想要杀了楚望舒?
为什么……
白歌凝视着镜子,镜子也看着他。
——你其实知道答案,不是吗?
——为什么偏偏是今天没有保镖?
——为什么她出行的计划会被泄露?
——为什么她表现的那么镇定?为什么死里逃生之后她表现的情绪只有关切?
——为什么当你受伤晕厥时,她出现的时机会那么巧合?
——为什么她坚持在一旁看护,仅仅是因为感谢和出于好感?对杀人犯和疯子的好感?
——为什么她连自己双手的伤势都不处理,反而有时间给自己找医生注射镇定剂?
——为什么……那块手工白玉手链会被踏碎?又是被谁踏碎的?
“其实你早就知道,只是下意识的将这些可能都摒弃了,总是寻求最优解的你在规则之内,从不尝试去打破规则,所以你反感大多邪道的做派,也一并将你最大的天生才能给摒弃了。”
joker的双手搭在白歌的肩膀上:“如若不是极端者,怎么可能会考虑到这么多,怎么会想到这些可能性呢?但这一切又都是真实的,越想越不可思议不是吗?所谓的真相就是……”
镜子里的人窃笑了。
镜子外的人也笑了。
白歌睁开了眼睛,他坐起身,从楚望舒的掌心里抽出手,双手轻轻按着自己的面容,遮掩着无关,发出压抑而低沉的笑声。
楚望舒望着突然起身的白歌,见到他怪异的表现,小心的问:“怎么了?”
“没什么……”白歌垂下一只手,他压抑又自嘲的笑了几声,有气无力的虚弱声线里含着沙哑:“我只是突然想起了一句话……”
楚望舒疑惑的问:“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