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公显然没打算有任何隐瞒,直接说道:“斩因果,不仅仅是你的需求,茅山的需求,也是我的需求!”
“因此,我与茅山,或者说与你背后的那几位星君做了一桩交易。”
“若是你连那道执念都无法对付,我便会将你送出鬼王山,中断与茅山的这桩交易。”
“所以那道执念......包括酆都城外的那些黑雾,其实都只是考验。”苏墨缓缓说道:“对我实力的考验。”
“也可以这么说。”
厉公看着苏墨手中那柄玉剑,点头赞叹道:“这就是茅山的掌门信物,真君法剑了吧,果然不同凡响。”
“有了这柄剑,斩去你我之间的因果,便没有问题了。”
“斩因果也与你有关?”苏墨有些疑惑。
他这都被人家撕成十七份了,还谈什么因果。
“自然有关。”
厉公收回了目光:“当初我以你做局,虽然不知道什么原因 失败了,导致你晚来了九百多年,可你我之间,却始终有一份因果线缠绕着。”
“这份因果之线本来倒没什么,却恰逢天地大变,三界末法,而你又与这场末法有莫大的因果,如此纠缠下去,连我都会被牵扯入其中。”
“如今我已经不再是阎王了,没了力量,更没了神职,仅仅只剩下这么点残魂,若是再被扯入这样的大漩涡里,只怕真的会彻底消散。”
苏墨微微点头,没有说话。
他自身与天地末法有所牵扯,这是注定的事情。
不仅仅是他,天下仙门,恐怕都留有后手,想要在所有仙神离去之后,在这凡间接续香火,布局落子。
厉公拿起茶壶又给自己续了一杯,动作缓慢,就仿佛是个普通的凡人老头。
“这场交易与我而言,便是彻底的解脱,而付给茅山的代价,最终会落在你身上。”
说到这里,厉公看向苏墨的目光中居然带着几分羡慕:“你那几位祖师,对待你真的不薄。”
“当初若是我背后也有这样一尊仙门,何至于落到如今的下场!”
“厉公。”苏墨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你所谓的好处,应该不仅仅只是口头上夸赞几句吧?”
“还不到时候。”
厉公背靠在藤椅上,悠悠说道:“这鬼王山,其实就是我之前执掌的活大地狱。”
苏墨没有反应,这个消息他早在黄泉上的时候,就听邹秋礼说过。
而厉公言语不停,继续道:“鬼王山虽然看起来连绵不绝,其实总共只有十六座,分别对应十六座小地狱。”
十殿阎王,每一尊都执掌一座大地狱,而每一座大地狱,又划分为十六座小地狱。
“我剩下的十六处尸体,就分别位于这十六座小地狱之中,等你拼凑齐全,才能挥剑斩掉你我之间的因果,到时候我说的好处,自然就会落到你身上。”
厉公的笑容在此刻有些神秘:“放心,绝对是大好处,起码对你目前来说是这样。”
“所以我一路打到这里,就是为了听你说这几句话的?”
苏墨突然皱起了眉头。
说实话,他心里也有几分怒火。
厉公似乎也感受到了他身上逐渐强烈起来的气息,收敛起了笑意,伸出手来,将一枚黑色的令牌放在了桌子上:“自然不是。”
“拿去吧,等斩掉因果之后,你要的答案,都在这块令牌之中。”
黑色的令牌古朴简陋,两面光滑,没有任何文字。
但苏墨却认出来,这正是之前周莹欣持在手里的令牌。
他的目光转到了树下的女孩身上,正好有楚江王本尊在这里,或许能解开李家大宅的秘密。
“那个女孩......”
“我不能说。”
然而厉公却提前一步看出了苏墨的想法,摇头说道:“关于莹欣的事情,需要你自己去摸索。”
“为何?”苏墨微微皱起眉头。
厉公叹了口气,指了指自己的头顶:“莹欣之前应当与你说过吧,如今的酆都并非是我 在执掌,而是被其他东西占据了。”
“现在,我也只能躲藏在这个地方。”
“莹欣的事情,与酆都城里的那只东西有关,若是我与你说了,它便会察觉到。你有真君法剑与夸娥庇佑,自然不必担忧。可如今我的魂魄寄托于酆都,若是被它发现,必然身死道消。”
苏墨倒也没有再问。
而是看向了洒扫与做饭的两位老人,轻声问道:“这两位是......”
“是她的祖父与祖母。”
厉公目光中带有几分怜惜,叹道:“小姑娘生前受尽了折磨,如今忘记了生前的一切,在我这里与她祖父母的魂魄开开心心的待在一起,也算不错了。”
他现在好像真的在朝着一个普通的老人转化。
否则身为地府阎王,按理来说,应当是没有怜悯这种情绪的。
说着,厉公看了一眼周围涌动的黑雾,突然道:“时间差不多,你也该走了。”
苏墨心头其实还有许多问题。
但他却也能感觉到,头顶上,也就是酆都城内,有一股暴虐邪煞的气息正在缓缓苏醒!
苏墨站起身来,深深看了厉公一眼,转身离开。
在他背后,黑雾涌动,已经变成了一扇大门。
看着苏墨的身影消失在了大门之后,厉公缓缓闭起了眼睛,幽幽叹息声在宅院中回荡:“云虚......但愿你这次选的人没错。”
而在树下,周莹欣此刻脸上布满了恐惧,正双手环抱,蜷缩在一起,身躯瑟瑟发抖。
她的祖父与祖母紧紧陪伴在其身旁,满脸关怀与担忧之色。
“厉公!”
祖父的魂魄看向楚江王:“莹欣她又开始了。”
厉公站起身来,微微叹了口气,右手伸出一根手指点在了周莹欣的额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