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 途并不算远。

行走约莫千步，便已经抵达了山谷门口。

“来者止步！”

就在苏墨打算走进去的时候，旁边一块巨石突然晃动起来，最终化作一方身高数丈的石头巨人，身影低沉的呵斥道：“谷中是我家老爷安眠之处。”

“非仙道门人，不得入内打扰！”

苏墨伸出手去，茅山的上清仙经运转，一缕上清真炁逸散出来：“晚辈苏墨，茅山当代真传弟子。”

“茅山？”

感受着那股纯正的仙道气息，石头巨人抱拳行了一礼：“见过苏真传！”

“我家老爷在此千年，终于等到了仙道门人。”

“真传请进吧。”

苏墨点点头，正准备走入。

那石头巨人却突然开口：“苏真传，在下有个请求。”

“请说。”

巨人遥遥看了一眼山谷内部，轻声道：“我是老爷弥留之际所造，因此无法离开这十万大山，只能日夜在此为老爷守墓。”

“还请真传，若是方便的话，将老爷的劫灰带回中原安葬！”

苏墨郑重点头：“晚辈记住了。”

“请吧。”巨人行了一礼，让开了道路。.

第654章

山谷之中，没有想象中的那种辉煌陵墓，亦不是毁天灭地所留下的残垣断壁。

视线尽头，仅仅只有一座约莫两丈方圆的陵寝，对于普通人来说算得上富贵，但对于一位凡间无敌的大真人来说，却显得有些匹配不上。

陵寝之上有一块方碑，却无名姓，空白一片。

此刻，那方碑上，正盘膝坐着一个道人，神情恬淡，长发用玉簪束起，只不过身体却显得有些虚幻。

苏墨却明白，这并非是魂魄。

妙元真人的魂魄早就在天劫之中消散了，如今这道身影，仅仅只是他最后残存的一丝“念”。

“看来我的运道却是不错。”那道人似乎感知到了有人进来，睁开眼睛看向苏墨：“彻底消散之前，等来了一个仙道门人。”

“茅山真传苏墨，拜见妙云前辈。”苏墨拱手一礼。

“茅山......”妙元嘀咕一句这个名字，似乎想起了某种回忆：“云虚如何了？”

苏墨心头略微一惊，居然还是祖师的故人？

但很快又平复下来：“云虚祖师如今已然走通天仙大道，飞升上界，主宰一方星辰。”

“天仙啊。”妙元语气有些复杂的感慨了一句：“你们茅山，与我太虚自古以来关系其实挺不错，你管我叫一声前辈倒也不算委屈。”

“过来坐吧。”

他的态度倒是十分和善，不知道是寂寞的久了，还是真的与茅山交好。

苏墨点点头，也没有推脱，大大方方的走过去，在墓碑旁盘膝坐下。

“其实我陨落之时，已经没有了任何威能，倒是残存的灵气滋养了外头一块巨石，百年之后令其诞生灵智，这坟墓与石碑，皆为石妖所铸，因不晓文字，故而石碑无字。”

听着妙元的讲述，苏墨心头不由得感慨一声。

都魂飞魄散了，一丝残存的灵气便可以让普通的石块成精，真人之力，强悍若此。

两人就这么普通的聊着，既没有谈劫数，也未曾说传承。

“山谷之外的幻境，便是前辈的经历？”

“是，也不是。”妙元摇了摇头：“我的选择，与你有些不同。”

苏墨点头，示意自己知晓。

这也正常。

毕竟若是按照他的选择，那么妙元最后的结局就是终老而死，也就不会有了后来的妙元大真人。

他看着身下墓碑，眸光中有复杂的神色：“我第一次的选择，与你一样，宁愿废弃一身法力，也要护她周全，带她下山。”

“悠悠岁月之后，我即将老死，卧于病榻之上，周师兄前来，给了我选择々｀ 。”

“生死之间有大恐怖，原来我第一次知晓，我终究还是怕死的，或者说......见识到了修士的长生，便不再甘心如同凡人那般尘归尘，土归土。”

“所以我当时犹豫了。”

“她看出了我的心思，持着法剑自刎于我面前......我没有阻止。”

苏墨安静的倾听，未曾出声打断。

无论对错，这都是千年之前已经发生过的事情，如今妙云也已经只剩一道残念，即将消逝，因此他也没有余地去评判些什么。

妙元长叹一声：“所以从那天开始，我便有了心魔，她就是我的心魔。”

“雷劫我躲过去了，可之后的风劫与火劫，乃是由心而起，我心魔丛生，一次又一次陷入当年的幻境，千年修为功亏一篑。”

说到这里，他苦笑道：“为求长生放弃了一切，可到最后，却也因为长生，失去了一切。”

“前辈是后悔了？”苏墨终于出声。

“后悔？”

妙元面露迷离之色，良久之后却突然摇头：“倒是不曾后悔，长生之念，亦是我的执念。”

“只是对她有所愧疚。”

“我还要感谢你，你经历那段岁月，我亦附身其中，你的选择，弥补了我当初的遗憾。”

“转瞬便是千年，今日既然等到你了，那我这道执念也就该消散了。”妙元长身而起：“我的愿望，想必门口的石妖对你说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