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算时间,也差不多了。”
苏墨收敛了思绪,长身而起,一步跨出便已经消失在了山巅。
.........
何奇修放下了结印的双手,有些沮丧。
体内的血魂咒确实没有被清除,他每次想要修行观想之术的时候,都能感觉到魂魄传来的无边疼痛。
他天赋其实很好,起码要超过祁守正,也就是说,这是个丹道种子。
只可惜误入歧途,走上了邪修一道,祁守正作为曾经的赶尸派长老,观人一术自然是炉火纯青,早就看出了何奇修的天赋不凡,这才种下血魂咒。
然后才放心的传授给他观想之法,用来修行法术。
每次观想,体内的血魂咒就会被牵动,从而引起钻心剧痛,让他无法集中精神,事倍功半,以至于修行了两年多都未能入门。
“老家伙,死了也不让我安生!”
既然事不可为,何奇修也不再坚持,站起来就朝着门口走去。
如今之计,只有那位仙人!
若是仙人肯搭救,那么自己不但能够摆脱血魂咒,说不得还能走上一条通天正道。
若是不肯......那他只怕寿元无多。
鬼市结束之日,便是他魂飞魄散之时。
嘎吱——
木门发出刺耳响声,门外的风雪猛然灌了进来,何奇修打了个哆嗦,吐出一口热气,看着外面的大雪,目露几分好奇与欣喜。
他终究只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年郎,那份童真还没有彻底消散,只是一直以来的城府让他看起来更像是个成年人。
“仙人々` ?”
未曾出门,神色却猛然一滞。
何奇修连忙拱手行礼。
就在门旁,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尊身穿道袍,面容俊美若仙的年轻人。
“出门?”苏墨却没有看他,而是盯着外面的飞雪。
“是。”何奇修连忙道:“这几日我深居简出,等待仙人前来,如今家中米面吃完,正准备出去买些回来。”
“不必再称呼我为仙人,我姓苏,单名一个墨字,为茅山真传。”苏墨开口道。
“拜见真传!”何奇修再次躬身一礼:“真传有何吩咐?小人一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同去吧。”
苏墨已经转身,走入了风雪之中。
“啊?”
何奇修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只是看着那道在风雪中逐渐走远的背影,却还是连忙紧了紧衣袍,顾不得锁门,便快步跟了过去。
大雪中的春南县城显得冷清,大街上即便是偶尔有行人,也是匆匆而过。
毕竟这天下,终究不是四处都有任家镇。
苏墨背着手走在前头,何奇修始终落后半步,没有主动说话,这就显露出几分少年老成来。
穿过了大街小巷,最终来到了集市,何奇修目露疑惑之色,莫非这位真传以前来过不少次春南县城?怎的比自己还要熟悉街道?
但终究是没敢问出来。
大雪之中,集市上也看不到什么商贩,只有零星的菜摊。
卖菜的却并非是什么壮年,而是皆为六七十岁的白发老人,身上披着破旧的棉袄,缩在风雪之中瑟瑟发抖。
看着那群老人,何奇修面露复杂之色。
空气中传来一阵甜香味。
他转过头去,发现路边有个烤炉,里头放着红薯,烤炉后头还有两个白发苍苍的老人。
负责烤红薯的是个老头,至于老妪,则披着棉袄蜷缩在烤炉后面,借着火炭散出来的气息取暖。
老头故意站在风口,用自己的身体,为老伴挡住了吹来的大部分风雪。
注意到了何奇修的目光,老头面露希冀之色,但是看了看身后苏墨那华贵的道袍,终究还是垂下眸子,没敢招呼。
“老伯,来两个红薯。”何奇修打量了一眼苏墨,然后便走了过去。
“哎。”老头连忙活动了一下被冻僵的手,身后的老伴想要起来帮忙,被他按了下去:“你歇着......你歇着,我来就行。”
“这大冷天的,您还出来摆摊?”
“多赚点,孩子也就少点负担,他今年要盖个大房子咧,说等盖好了就让我们搬进去住。”老头一边从锅炉里掏着红薯,一边絮叨,提起自己的儿子,语气中带着几分喜悦:“.¨我跟她老了,干不了重活,就出来做点生意,能分担一点是一点。”
说话的时候,两枚胖嘟嘟的红薯已经被油纸包好:“小哥,三文钱。”
看着面前这只苍老枯瘦,布满了冻疮的手,何奇修喉头涌动一下,突然开口道:“你这一车我都要了。”
“啊?”老人怀疑自己没听清楚。
何奇修却已经将手伸入裤兜,可是掏来掏去,总弄也就十几枚铜钱......钱都在祁守正那老头身上,被地气同时化作泥土。
就在他尴尬的不知道说什么时,一只素白的手突然伸了过来,指间夹着一块钱,轻轻放在了锅炉上。
他愕然回头。
却发现苏墨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旁边,眼睛斜睨着他,眼神中似乎带着几分戏谑:“既为邪修,又何必要发这一时的善心?”(诺得好)
何奇修沉默了一下,这次居然没有回答。
苏墨却也不再追问,只是对着老人笑道:“道爷我锦衣玉食惯了,你这些粗粝东西食不下咽,满锅炉也就勉强有一个能将就着尝尝。”
说完,挑了一个卖相最好的红薯拿在手里:“剩下的,给他们吧。”
没等老头反应过来,何奇修已经把锅炉里所有红薯都掏了出来,挨个分发给那些风雪中买菜的老人。
“谢......”谢字还没说出口,却发现苏墨已经转身离开了。
何奇修看了一眼老头,连忙追上了苏墨的脚步:“多谢真传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