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两人缓缓的滑靠到了围篱边上，他靠着围篱，秦甯揪着他，像是被人追的无处可躲，但白未然态度很坦然，两人四目相对，都能在彼此的眼里看见倒影。

“有时讨厌，有时不讨厌。”秦甯的声音很轻，随着冬日寒风消失在空气中。

白未然挑眉失笑，“那不好意思了，我不改，有什么讨厌的地方麻烦你自己克服一下。”

几句话过后，陷入短暂沉默。

谁也没先开口，只是凝视对方。

从那通约会的电话开始，直到车上，直到现在，那种无言的沉默与隔阂割裂感越来越强。

这是因为人与人之间开始丧失对等沟通的渠道。

白未然觉得总有人要打破沉默，主动挑破了——

“你找我来，不是有话想问我吗？”

“我有答案可以直接回答你，秦甯，我……”

他的嘴蓦地被小手捂住，秦甯更欺了上来，但隔着厚厚的羽绒服，那是一点温度和曲线都感受不到的。

秦甯眼里没有光，甜蜜的，带着一种阴测测意味的小声抱怨。

“未然哥哥，你啊，你这个人讨人厌——”

“脑子瓜儿讨人厌，眼睛讨人厌，鼻子讨人厌，耳朵讨人厌，手讨人厌，头发讨人厌，脚讨人厌，工作狂的态度讨人厌，喜欢说道理的习惯讨人厌，最最讨人厌的，就是你这硬邦邦的嘴！”

白未然冷不防被嫌弃一通，一脸懵逼。

秦甯又松开了手，让白未然的嘴恢复自由。

她一滑，往后退开一尺多，手背身后，侧过脸，迎着风，马尾被风吹的不住拂动，青春洋溢。

“今天只是来约会的，未然哥哥。”

“既然是约会，咱们就好好的溜冰，比比谁溜得快吧。”

她看向白未然，勾唇一笑，轻盈溜走，在湖面中央绕出一个八字形，悠哉悠哉的半空回旋。

他们就这么平静地溜了好一阵子。

秦甯甚至故意去绊倒技不如她的白未然，看着白未然狼狈摔在冰面上，蹲下来嘲笑他，然后嬉笑着溜走，白未然倒也没脑，只是胜负欲有点上来了，不知不觉两人竞速，在冰上溜了一圈又一圈。

等坐到场边休息时，白未然发现两条腿全是乏的。

这就是平时只醉心工作的代价。

他喝了口温水，轻轻捶着腿，看秦甯悠然的在湖面上转。

刚来时湖面没有阳光，冻得很结实，而现在阳光照在湖面上，融了一层薄薄的冰，溜起来更顺畅，但也更容易摔。

连秦甯都在一个侧身折返时大意了，自己摔在地上，那冰雪精灵的优美滤镜一下全碎了，狼狈打滚，秦甯本来是故意在白未然前卖弄自己，现在反出糗，气恼又丢脸，简直没眼见人，又忍不住偷偷往白未然望一眼。

白未然对她笑，鼓鼓掌，还竖起拇指。

“摔得挺好的。”

“但是还差我刚才一点。”

秦甯心中那种羞窘当即在白未然的态度下烟消云散。

永远不用在他面前装什么逼，因为他既不会因此高看你，也不会因为你的糗事低看你。

秦甯也溜过来和他一块儿坐着，白未然给她递去保温瓶，秦甯没接，反手抢了他手上拿的那个，就着他喝过的地方喝水。

白未然：…………

只能耸肩不做声，两人并肩坐着，看着结冰湖面。

一只雪白的鸟，展翅轻轻地落在围篱边上，一脸弄不清楚这湖边怎么一夜多了这些没看过的东西，半晌又展翅，落在湖面上，用尖尖的鸟喙啄了两下冰层，冰层厚而结实，鸟儿立刻选择放弃，展翅飞走。

白未然和秦甯凝视着这一幕，沉默无语。

“……未然哥哥，你还记得吗？”秦甯突然道。

“你欠我一支舞的事。”

白未然立刻意识过来。

在任务里，秦甯找他去参加舞会。

但白未然穿的系统时装有时间限制，十二点便离开会场，秦甯对此耿耿于怀，强横的要他赔偿跳舞的事。

秦甯往前倾，托着腮，并不看白未然，喃喃道。

“那时你说，你是灰王子，所以有时间限制，不能陪我过午夜。”

“呐，未然哥哥，现在魔法结束了，我还是找到你了，所以王子公主，应该最后跳一支舞，然后揭开幸福快乐的结局，对不对？”

她站起身，放下保温杯，朝白未然伸出手，手心向上，主动邀请，没有光的大眼，笑得眯起眼。

“走，未然哥哥，我们去跳舞吧！”

白未然：“…………”

总觉得这和一般童话故事中刻板印象微妙颠倒。

“我真的不会跳舞。”他无奈辩解，但伸出手，顺着站起来，和她一起溜到湖面中央，那只白鸟啄过的位置。

“没关系，我来领舞吧！”

结果秦甯跳了男方舞步，白未然被带着跳女方舞步。

白未然被拉着旋转出去又回来时，脑子静止了两秒，思考人生。

秦甯的社交舞跳得非常好，即使踩着冰刀也不妨碍，翩翩起舞，又帅又美，直到最后舞步收尾，四目相对，秦甯笑起来，一下扑进白未然怀里，抱住白未然的腰，把脸埋在白未然的胸口，全然没了刚才风度翩翩的样子。

“未然哥哥。”她喊道。

白未然隐约能感受到她心里拉扯着，纠结着，幽微起伏的心绪。

“嗯。”

“未然哥哥。”她又喊。

“嗯。”

其实这么抱着一点也不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