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以前收过别人的没有——！？”萌萌提高音量质问。

白未然错愕，偏头微一思索。

还真的有，但只有一次。

就在高中时候，初恋送的，还是手工制的，她是个很有仪式感，生活过得很认真的人，但也很聪明的看穿了自己的本性。

喜欢过一个聪明又温柔的人，虽然当下被分很难受，但回想起来，觉得自己怎么也不亏。

大学的时候也有过五个女同学送他。

但他都婉拒了。

其中一个是真的不合适，另外四个，白未然甚至不记得自己和她们有过多少生活交集，他认为一见钟情这句话，多少美化了【皮相一时迷恋】和【自我幻想】的漂亮话。

再后来的女友都对仪式感看得很淡。

与其说她们仪式感淡，倒不如说她们已经脱离小打小闹阶段。

超市巧克力（错误的）

一顿江景旁的高级烛光晚餐加品牌项链，套餐点心熔岩巧克力蛋糕（正确的）

萌萌这一闹，他才意识到——自己确实没怎么收过巧克力。

或者说，他已经离这种简单行径就能得到的快乐一段时间了。

越是长大，人表现心意的方式变得越昂贵。

他笑着按住萌萌，停止了她丢他捡的闹剧，一手把推车里的巧克力往货架上放。

“我不爱吃巧克力，你买给我浪费，我已经过了那个期待收到巧克力的年纪了——”他说。

假的，其实他喜欢。

只是巧克力买多了，萌萌肯定会自己偷吃，高糖高血脂的巧克力，对有心脏病的萌萌是慢性毒药，她既然不能吃，白未然也索性戒了巧克力，家里从来不买不放。

“有这钱买巧克力，我们不如买点果干或坚果，同样都是零食，对身体也好。”白．养生家．科普理论。

萌萌小手腕被他拉住，她盯着白未然的神色，墨镜后的小眉头皱起。

白未然结账后提着购物袋在商场门口等。

人熙来攘往的，超市门口的巧克力特价标语字体大的直往人眼里扎，灯光晃眼。

人生一路走来，不觉得遗憾，但似乎有点可惜。

可惜自己一路活的有点紧绷严肃。

当年那些女孩也是怀着一腔期待来送自己巧克力，而他因为个人想法直接拒绝，就永远错失了包含在廉价巧克力中，当下的一份真诚心意。

后来随着经济能力提升，人生前进，【心意】也变得昂贵了。

但没办法，当初的白未然就是这样，就算人生重来一遍，还是会那么做。

白未然耸肩转身，便看见超市门口的五阶楼梯上，萌萌背着超市灯光站着，嘿嘿对他笑，摘了墨镜，双眼狭促的弯起，两手背在身后，看他转过身来，又把手从背后抽出来，一个黑色包装的巧克力举到身前。

是知名的连锁巧克力品牌——《黑色恋人》。

原来她说要去卫生间，是偷偷地返回超市。

“白未然，你喜欢这个吧！”

“…………？”

萌萌往下两台阶，朝他走过来，雪白发丝轻轻荡漾。

“知道哦，萌萌都知道。”

“白未然说不喜欢，其实喜欢。”

“但白未然会想东想西的，然后给自己很多理由说服，说：嗯，那就不喜欢吧！”

“你说的都对，你想的也对，你比萌萌聪明七个高考状元，但有一点萌萌比你聪明。”

“白未然，喜欢只要说喜欢就好了。”

她又往下一阶，直把那盒《黑色恋人》按到白未然胸口上来。

巧克力贴着胸口，心跳微微加快。

“萌萌啊，一直很不理解，为什么白未然像是把自己困在一个框框里呢？”

“白未然，任性没关系的，想要没关系的，白未然把自己活成老古板，但萌萌还是小孩子，所以萌萌什么都不懂，什么健康啊，廉价啊，昂贵啊，手工制作还是江景餐厅，但萌萌只要知道你喜欢就好——”

“你刚才明明是看见了这个巧克力对吧？”

成熟和未成熟，都有自己的好坏。

前者体贴的前瞻后顾，后者喜欢的不顾一切。

他们是互相影响的，在这个世上并存的。

白未然突然意识到一种快乐。

很久没有的，很简单的，从心底升起的一种热流。

他忍不住笑出声来，伸出空着的手，一把将站在高自己一个阶梯的萌萌揽在怀里，萌萌本来身高只到他的肩头，而今站在台阶上两人倒是面对面的并立，她睁大眼，又抿嘴笑起来，靠在白未然肩上，眼神狡黠的往他的后脑方向看，两手圈上来抱住他。

“萌萌就是很棒的啦！”

白未然轻揽着她沉默半晌，突然觉得赧然，脸上发热。

“其实我本来也有礼物送你。”

但现在的温馨气氛，他反而不好意思拿出来了。

××

他给萌萌准备的礼物是一套学习组。

萌萌要去上学了，这是个合理到近乎无趣的礼物。

子弹记忆笔记本，高级进口纸，最为贵重的，是一支国外进口的钢笔。

那支钢笔非常漂亮，玫瑰金的笔身，两端尖细，没有一般市售圆珠笔的轻巧，那份沉重却让人握在手里舒适恰到好处。

“我去专门店里，请店员给我挑了一只给女孩子用的。”他说，此刻两人坐在附近的小公园长椅上，看着萌萌拿出笔来，对着路灯盯着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