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满脑子想着复仇。
对,他要复仇。
他要对这个女人狠狠复仇。
把上面的那个男人先杀了,挖出眼睛,砍断四肢。
而这个姓秦的女人,只配跪在他脚下,被调教过后当他的奴隶,玩厌了扔掉。
她不配作为一个女人来让自己宠幸——
他心里转着念头,眼里闪着阴毒,本来合该是复仇剧主角,不过两颊被打肿,高高扬起,两管鼻血顺流而下,而削弱这种怨憎,多了几分可笑。
但他这种神情,让周遭围观的一些众人也感受到他散发出来,犹如困兽之斗一样的愤怨,有些人胆小怕事,不住的往后缩了缩。
喜欢看热闹,又怕被殃及。
站在曹爽面前的秦甯,首当其冲,四目相对,一点没有被他的气势震慑。
她轻轻松松的把手持的钞票从右手换到左手,还能低头悠哉悠哉的抡起胳膊转了一圈,少女的胳膊白皙纤细,姿态优美,即便动作粗俗都说不出的好看。
她一边转着胳膊,一边轻笑说话。
她的声音不大,却让现场众人都听得很清楚。
“……在我的家乡里,有个名词,叫困兽之斗,说是一只野兽要是被困住了,逼急了,什么事情都可能做的出来,要深以为然,有所忌惮。”
猫儿眼少女笑着抬头。
“我觉得这是一句很棒的话,很有道理。”
她说一句,停一下,像只坏猫猫,直挠人心。
“但首先,那得是一只配称得上猛兽等级的生物,才有资格被这么形容忌惮。”
“可是,如果被困住的只是一只老鼠……呐,再怎么凶狠的吱吱叫,那还是一只老鼠呀,老鼠是不配和猛兽放在一起较量的,谁会害怕一只从阴沟里,换成在笼子里的老鼠呢?”
她甜甜笑着,没有指名道姓,却含沙射影,字字诛心。
啪嚓!!
左手一甩,又是一下,钞票轻快利落的打脸。
她打了,还噘着嘴,语气甜蜜的作解释。
“人家我右手酸了,不过没关系,我还有左手——”
曹爽瞪大眼,看着那甜蜜笑容,无端生出一种恐怖感来,从背脊一路凉到脖颈,他还没来得及细想那种恐怖的成因,钞票再次用更狠的力道把他的脸甩飞过去,这下力道更大,甚至把他的嘴唇都砸破了,让他尝到一股铁锈味。
啪嚓啪嚓啪嚓啪嚓啪嚓啪嚓啪嚓啪嚓!!
白未然在二楼,摇头失笑。
曹爽是赢不过秦甯的。
这世上什么人最胆小——自私贪婪,小气只顾自己的人。
病娇,全是些个性极端,逼急起来,命随手抛的人。
无论用多少道理和理智去教导她,这种天性抹不掉。
一个不怕死的人,对上一个贪婪的什么都想要的怕死小人。
秦甯是猛兽,曹爽,你只配当老鼠——
猛兽岂会怕老鼠?
看着这样的秦甯,有一种美丽的猛兽在自己手中养成的愉悦。
他不由得低声一笑,视线一瞥,看见安沁正仰着头。
太阳的位置偏移了,天井那块七彩的玻璃光影随之挪动。
从白未然和秦甯原先站着的二楼平台上,慢慢的往前挪移。
挪移到了安沁的位置。
而安沁正仰着头,像是沐浴在温暖的泉水里一般,任由这些七彩光晕打在她身上。
她闭上眼睛,似乎在享受着这一刻。
所有人都在看秦甯打曹爽,但身为当事人的安沁,却没有看。
她甚至神态平和,宁静温柔,有一点儿超然物外的精神。
在他看着她时,安沁恰好睁开眼。
茶褐色的大眼被光照耀,潋滟一片,浮着水光。
那种神情很微妙。
似乎是要哭出来,又没哭出来,反而带着微笑。
安沁凝视他两秒,淡色薄唇轻轻动了动,无声地,悄悄地,对他说了一句。
【如果世上有少女天使,一定是秦小姐这般模样吧?】
白未然挑眉一笑,只是复又把视线投往现场,没有多加回应。
安沁对他的行为笑了笑,低下头,正视眼前的情景。
眼里闪着钦佩,崇敬,喜爱和疼宠。
呐,自己见到的天使和别人不一样,不是拿着十字架和利剑来到现场。
她拿的是最庸俗的钞票和金钱幻想。
她很肯定,无论白先生还有多少其他的【作品】,自己会最喜欢这幅【作品】。
秦甯累了,打脸的声音逐渐停下来,她放下手,雪白额上冒着细汗。
曹爽就跟个木头桩子一样站在原地,双手还紧贴大腿,站姿标准。
他的眼里愤怒未曾消减,在秦甯停手后,喉头忿然发出呜呜声响。
眼球暴凸,脸颊肿胀,嘴唇暴裂流血。
那点风流倜傥自以为潇洒消失无踪,全然状似疯癫魔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