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空、海岸、潮水,有人在说话。
声音很轻,夹杂在潮水声中。
“我想起我自己很喜欢的一个游戏。”
“那个游戏的制作人很特别,他会美术,又懂自己写代码,在海外研读游戏专业时,还特别修了心理学专业,在这种多样化的背景下,他做出的游戏和一般商业项目有很大区别。”
白未然慢慢说,而秦甯靠着他,垂下眼睫,突然主动打断他。
“未然哥哥,我要跟你坦诚一件事。”
“嗯?”
“其实,我不喜欢玩游戏。”
秦甯噘起嘴,神情有些傲娇,有些歉意,有些心虚。
“我不喜欢游戏,不是因为你更多时间支付在工作上而不陪我,拿掉这个理由,我就是不喜欢游戏,没什么理由,就是不喜欢——”
“所以你每次说起时,其实我都在心里偷偷地反驳你,或者走神……”
她觑了他一眼。
“你不会生我的气吧?”
白未然微笑回应。
“那你每次跟我谈及你的生活,论述演员的演出失败,乐团演奏失败,一场高级时装秀是灾难,你在十种色号的唇膏里面纠结该选干燥玫瑰色好,还是春日樱花色好——我也要跟你坦白,我都在走神。”
“特别是你用语音聊天时,我时常是一心二用的回复你,一边工作,一边和你聊天,我觉得这对我是小事,没意思——你不会生我的气吧?”
“你竟然!?”秦甯眼睛一眯,像是要生气,但下一秒,她突然奇妙面色一凛,噗嗤笑出声来。
“亏我还觉得未然哥哥比谁都好,没想到未然哥哥也是这样。”
她嘻嘻笑着,脸上没有恼怒,倒是调笑。
“没办法,人与人感受就是不能共通。”
秦甯伸手,捏了捏他的脸颊。
“不过既然你诚心诚意的承认了,我就大发慈悲的听你说一回吧!”
“今天你可以继续说你的游戏了,我会假装非常有兴趣的认真听。”
“那我可真谢谢你咧——”
然后他继续往下说。
“这个制作人做了一个游戏,这个游戏很特别,他最大程度上取掉了游戏指令的干扰,还给最干净的画面,游戏也不是常见的竞技类,或者强社交的游戏,游戏中几乎没有文字出现需要阅读。”
“只有画面,还有玩家要操纵的角色。”
“在一片黑暗的世界里,玩家扮演一个拿着蜡烛的小人,你在这个世界里探索,爬山、越河,走过森林,在沙漠里滑翔,然后,你遇到另一个玩家,你们分享了彼此的烛火,然后,这微弱的火光就更亮一点。”
“但即使如此,这个烛火的光依旧很暗,只能照亮这个黑暗世界的一点点。”
“你或者和这个人萍水相逢,继续踏上拿着烛火探索世界的旅程,或者结伴同行,用更亮的烛火一起探索这个黑暗世界。”
“我很喜欢这个游戏。”白未然微笑道。
“除了它的优化真的做的不怎么样,玩的时间一长,效能消耗过大,我的香瓜11手机就开始发热,最后不得不退坑,但我很喜欢制作人赋予在这游戏内的意义。”
秦甯有点调皮的笑。
“可是未然哥哥如果做这种游戏,一个文字没有,果果姐当场失业,会哭晕在厕所,你舍得吗?”
“放心,我是没那个本事做这种作品的。”白未然摆摆手。
“这是跟制作人有关,融合了创作者本身所有的感悟和经历做出来的,独树一格的内容,模仿不来,也学习不来。”
“也对,如果让未然哥哥这张硬嘴无法说话了,言语完全失去表达机会,我估计未然哥哥会难受到郁闷而死。”
白未然:…………
他反手弹了一下她的额头。
“我看你这张嘴也很硬了,秦甯。”
“跟你学的,近墨者黑。”
一个弹人额头,一个捂着额头,两人同时一笑。
“人的思考就像一盏小小烛火,有人曾在黑暗中点亮我,而我,又点亮你,秦甯,我觉得这是最棒的事。”
“我之所以拿那个游戏来比喻,着实没办法,我的生活贫瘠,工作是游戏,比喻也是游戏——”
秦甯静静依靠着人,静了半晌,突然仰头看他。
“未然哥哥。”
“嗯?”
“你知道吗?我曾经很害怕你死掉。”
“因为你死掉,我认为自己又变得孤单一个人。”
“……现在呢?”
“不怕了,一点都不怕了。”
“因为我……能对这个世界做更多事……虽然具体到底是什么,我还没有想到,但我至少明白一点,要消除我先前的恐惧,不是期待谁来拯救我,不是某个完美形象能改变世界,能改变世界的是我自己。”
“不是只有我跟未然哥哥好就行了,我想让更多人也变好,我的矛盾和纠结,我的难受与挣扎,我的恐惧与愤怒,我都想让别人知道,然后为和我有同样困扰的人提供千万种解决方法中,其中一种可能性。”
白未然忍不住一拍手。
“说得好,我想到一个名词。”
“什么名词?”
“微光英雄。”他笑着说。
“世上根本没有魔王,没有邪恶的灭世反派要我们去拯救,但我们身边充斥着无止尽的歧视,我们不会打魔王,不会抬手阻止天火灭世,但我们可以从自己身边开始,成为歧视和物化的中阻器。”
“一盏烛火点一盏烛火,把微光聚集在一起,每个人都把脚底照亮。”
“从停止恐惧,停止愤怒,更该刨根问底这种思考逻辑的形成,意识到自己的恐惧和愤怒缘由,不揪着果谩骂,而回到因去讨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