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我是想说，为什么不从人类救世主这种出发点开始提问？”

圣歼派领袖压下心头不安，话语上听不出慌乱，颇显得镇定。

“论题笼统，抽象式的回答改变不了你所谓的世界。”

“这……这样吗？”

“放心，我的问题一向从实际出发，虚有其表的东西不利于世界发展。这也是为了你好。我想问的问题只有一个，你打算怎么建立一个只有普通人存在的世界？”

白业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眼神平静。

“消灭魔族有关的一切。”

这个问题，圣歼派领袖爽快回答，肯定给出这个答案。

“唉……如果我是你的老师，只会给你的考卷批上0分。消灭魔族有关的一切，只是基础，这是默认在题目中的出发点。你等于把题目照抄了一遍，任何方法都没有提出来。”

圣歼派领袖身上又是冒出了冷冰冰的杀气，让那月和绯稻如临大敌。

白业面无情绪，不被他的气势恐吓到，淡定开口：“先假设一下，你是消灭了魔族一切根源的革命者先驱，在这之后你打算怎么带领只有普通人的队伍，建立你那所谓的美好国度？”

圣歼派领袖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但是他开始思考。

“算了，这个问题似乎有点为难你。我就问一个比较基础的问题吧。你现在手底下有几个人？建立新世界的时候，有几个人会听你的话？你能不能保证那个时候人类不会发动内部战争？社会体系如果崩溃，你打算怎么挽救？”

“……”

圣歼派领袖不语。

他为什么……要考虑这些？消灭魔族不就完事了？

但这种想法，连他自己都动摇起来。

难道我之前做错了？

“呼……看你这个姿态我就知道了。你认为自己消灭了魔族，就会有人会跟随你，按照你的思维去建设所谓的理想国？”

“他们肯定会……”

“肯定什么？你问过他们没有？你只给了他们恐惧和死亡，连条后路都不给，他们会听你这个‘革命者’的话？”

“我……”

“你看，你什么都不懂，却要说自己是人类救世主，你打算带领人类走在自我毁灭的道路上吗？”白业叹了口气。

“这、这跟你没关系！”

“有关系。我是普通人中的一员，现在的我，则是代表未来理想国的普通人向你提出质问。你这种行为不应该称之为革命者，也不为了人类的大义，只是单纯向魔族发泄不满与憎恨，是自私自利的复仇者才对。”

“闭嘴！”

圣歼派领袖大声辩驳。

可是这种辩驳显得苍白无力，也让人感受不到信服的决心。

“我的问题还没完……”

“别说了！”

圣歼派领袖愤怒大吼，螺旋黑枪指着白业，地面上扩散出裂痕。

白业看都不看地面上的裂痕，越过那月和绯稻的身旁，向前迈步，步步紧逼上来。

“忠言逆耳，如果这点挫折都抗不过去，就证明你根本没为人类未来考虑过，只是一个打着为了人类好的旗号，本质是一个为了向魔族复仇的卑鄙小人。”

“不是，我没有！”

“那为什么不希望我说下去？你在害怕什么？为了掩盖内心的丑陋自私，以人类救世主这种念头存活，催眠自己是个大义凛然的人类革命者吗？”

圣歼派领袖开始后退，内心产生恐惧。

在这言语迫近之下，他的一切似乎都无所遁形。

“我在听，我只是觉得你说的不对……”

“哪里不对？”

“唔……”

“说不出来？”

“不是，我有想过那些问题，到时……交给他们自己处理好了，我只负责把魔族消灭掉。”

“也就是说，你截止刚才为止，没考虑过这个问题？”

白业好笑了一声。

“有问题吗？”

“魔族消灭，国际局势会进行一次巨大动荡，人类内部为了争夺新世界的主权，从而决定出一位王者。”

“那很好啊。”

“历史等于战争。主权争夺，也是通过战争决定的。你觉得那个时候，仅剩不多的人类还会死多少人？”

这个问题问出来，让圣歼派领袖支支吾吾起来：“那我率领他们……”

“你打算怎么率领？你懂得建立适合普通人存在的社会体制吗？法律要怎么修改？经济崩溃怎么办？科学要如何研究？还是说，你不打算发展科学，让所有人类回归原始的大自然？你有让大部分人认同的思想纲领吗？有几个人支持你成为人类领袖？如果不支持你成为领袖，你打算怎么处理？暴力吗？所有人都不认同你，你是不是要杀死所有人？”

“那我不率领他们就行了吧。”

圣歼派领袖退无可退，这样大声回答，仿佛这般就可以掩盖他的心虚。

“如果你不率领，不让人类迅速统一，人类内部就会爆发战争，会死多少人不可预估，最坏可能全灭。”

“这……我……”

“所以，你根本不是革命者，你只是个打着复兴人类的幌子，向魔族挥起仇恨之刃的复仇者。”

“不、不对，我有考虑过……”

“不，你只考虑到了如何消灭魔族，但你不知道建设人类理想国的难度，要远在消灭魔族之上。如果你真的考虑过，为什么对我的那些问题避而不答？但凡你有考虑过，都不可能一言不语。你那铠甲之下，隐藏着什么？是人类的身躯吗？还是早已被你鄙视的异能魔法，玷污而成的邪秽魔躯？”

“别说了！闭嘴！快给我闭嘴！我是人类！才不是魔族！”

他的挣扎与动摇导致说服力很低。

就好像是穷途末路的赌徒，一无所有的内心满是空虚的罪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