渐渐地，绯狱丸的咆哮停了下来，她放开了自己捂住脸颊的双手，抬起了自己的头，然后一字一顿的说道。

“所谓人类，只不过是一些自己为是，心智脆弱，容易受到蛊惑的生物罢了...”

“绯...唉...”

这一次出现在洛辰面前的，不再是属于八重樱父亲的那张脸，而是一张沾满鲜血，大概才刚刚成年并且和绯玉丸相差无几的一张脸。

那是绯狱丸生前的模样，同时也是在这个世界上，她唯一记得的东西，同时也是她唯一能够证明自己是人类的东西...

没有名字，没有记忆，没有家人，她唯一拥有的就是自己这张生前时的脸，还有那个不能算是名字的名字...

“小心后面！！！”

就在洛辰注视着绯狱丸的容貌而沉默之时，她却听见了德丽莎的大吼声从自己的背后传来。可当她听从指示急忙回头之时，她看到的是八重樱那黯淡无光的双眼，以及...

对方手上那穿透了自己胸膛，并且沾满了鲜血的地藏御魂...

“我说过了卡莲...”

穿透胸口的地藏御魂被毫不犹豫的拔了出来，温热的鲜血如同缺堤的洪水一般从胸前不断流出，就在她倒在地上失去意识的前一刻，她的耳中听到的，是绯狱丸的低语声。

“所谓人类，只不过是一些自己为是，心智脆弱，容易受到蛊惑的生物罢了...”

第四十四章 他她它，累了...

当地藏御魂那黑红色的剑身刺入她的胸腔之时，她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体会到了死亡的感觉。

储藏在地藏御魂中，那代表着侵蚀的力量，在接触血液和肌肉的那一瞬间，就就如同那掉入热水中的方糖一般，只是眨眼，便从胸腔扩散到了整个躯体。

那被刺入地藏御魂原本能勉强跳动着的心脏，在接触到了那暴虐的能量之时，便被搅碎成了烂肉。

血管中流淌着的血液，被那侵蚀的力量所支配，然后化为了更加暴虐的能力，开始在躯体内流淌起来，开始从内部摧毁起了，这具已是强弩之末的身躯。

整个看似繁琐并且冗长的流程，真正实行并且所花费的时间，其实只有短短的眨眼一瞬而已。

而控制这具身体的意识，也在心脏破碎的那一瞬间，就回归到了最纯粹的黑暗之中。

没有疼痛，没有折磨，没有恐惧，唯一能够让她感觉到的，只有那一望无际的黑暗，以及将她整个灵魂以及意识，都完全包裹在内的不甘之情。

她失败了，她辜负了所有人的期望，她没有完全对姬子的承诺，没有遵守与德丽莎做出的约定，没有达成卡莲的遗愿，甚至没有满足绯玉丸的愿望。

但这一切，都已经和她没有关系了，她已经死了，一切都已经结束了。

不，准确的说，她现在应该是行走在通向死亡的道路上才对。

她...它的灵魂瘫坐在死亡为它准备好的座椅之上，面容平静如同入睡。

灵魂的中心，被死亡划出了一道缺口，那如同血液一般的物质，就像是找到了归宿一般，争先恐后的涌出了那道位于中心的缺口。

躯体内的血液，是温暖的，随着血液不断的流出，面临死亡的人只会在温暖之中闭上自己的双眼，然后步入那无边的寒冷。

可灵魂中的血液，却是冰冷的，那如同液氮一般的粘稠液体划过灵魂的表面，所带来的唯一感觉，却是那火热到极致的灼烧感。

在那足以灼烧灵魂的温度的驱使下，它控制着自己几乎已经失去知觉的双手，去堵上了位于它灵魂中心的缺口。

但这么做所起到的唯一作用，就是让那从中心缺口中缓缓流出的血液，变为了从指缝间流出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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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亡之后的时间，是漫长的；同样，死亡的过程也是漫长的。

在这座座椅之上，似乎所有的时间单位都失去了意义，没有人知道到底经过的多久

或许眨眼间，时间便过去了数以千计；或者长年累月，实际只经过了几秒之差；又或者是在稀疏平常之间，时间反而是增加了1至2秒。

但在这座椅之上唯一不会改变的，就是那从灵魂缺口中，那不断流出并且冰冷到极致的血液。

在这漫长的拉锯之中，身为灵魂一方的它，终究还是选择了放弃。

它放下了捂在自己胸前的双手，任由那血液不断溢出，即便那感觉如同被烈焰灼烧一般。

无所谓了，它已经累了，即将死去的它，此刻只能被迫的去接受那份摆在它面的结局。

随着缺口中的血液溢出的越多，灵魂所感受到的灼烧之感也越来越强，而它原本那还算清醒的意识，也在这独特的刑罚之中，变得愈加模糊。

意识逐渐破碎，记忆出现断层，而那久违的冰冷，也从它的指尖开始向中心蔓延，开始抚慰它那已经千疮百孔的身体。

终于，灵魂内在的血液流尽了，寒冷也在此刻将它拥入怀中，此刻的蜷缩在了座椅之中，注视着自己身前那无边的黑暗，目光有些失神。

“要是...她能平安无事就好了...”

半晌，它发出了一声悠悠的叹息，然后闭上了双眼，陷入了平静。

此刻，这个背负着诸多使命，并且疲惫不堪的灵魂，终于迎来那久违的，独属于它自身的歇息。

而这一次歇息的时间...或许是永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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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这原本应该是持续永恒的歇息，却在片刻之后就被意外搅的一干二净。

蜷缩在座椅之中的它，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它奋力张开了那原本再也不会睁开的双眼，用着那已经有些模糊的视线，去注视着将自己包围的黑暗。

可这一次，它看到的，却不再是那无边无际的黑暗。出现在它眼前的，是一片星空，是最纯粹的，同时也是最绚丽的星空。

注视着那漂浮在自己面前，仿佛和自己近在咫尺的明星，它下意识的伸出了手，想要将那块星星掌握在自己的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