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他们点头同意,布兰度道,“你尽快去找迪努瓦大人,顺便……也去医院跟阿朗松大人说一声。”
贞德笑道:“阿朗松那边我去找,拉海尔有分寸的,公爵休息半天就能回到战场啦。”
夏洛特听着他们的话,一头雾水地去了。
继而下船的便是热那亚的友人们,上次为首的朱斯蒂尼亚尼家主倒是没来,布兰度便同他的副手交割了货物,签下回执和账单。
“本来该在奥尔良等你的,倒是让你多跑了一段。”布兰度抱歉道。
商人自然是和气生财的:“哪里,军情优先的道理,我们做兵器生意的都懂,载着火炮和炮手的船还落在后面,可能还有一小时才能卸下来。”
布兰度摆手:“那就先不用卸了,你们的船我也租下来,反正是要开到博让西攻城用的,搬来搬去反而麻烦……”
突然响起一个年轻的声音:“你就是布兰度·勒曼格尔?”
布兰度低头,看见一个棕色头发,面带雀斑的少年,穿着特制小一号的板甲
,商人神色大变:“乔万尼少爷,您不是说好了到奥尔良就行了吗!”
他又赶紧赔笑道:“让您见笑了,勒曼格尔团长,这是家主的长子乔万尼少爷。”
年轻的乔万尼倒是跃跃欲试,一副初生牛犊的样子:“我将来可是要像布锡考特执政一样,去君士坦丁堡打奥斯曼怪物的,怎么可能不来战场看看呢!”
布兰度笑了,乔万尼·朱斯蒂尼亚尼?且不说这个名字让他感到的莫名缘分了,再联系他所说的话……他已经想到这是谁了。
他弯下腰,平视着少年:“很好,乔万尼,我相信你会有在战场上建立功勋的一天。”
只是那时候,在乌尔班大炮的轰鸣下,在狄奥多西墙的残垣间,你能否超越自己的恐惧,陪着最后的紫凤凰浴火涅槃呢?
“但不是今天。”他笑道,“这里是我的战场,不是你的。等你知道自己该为守护谁而战的时候,我随时欢迎你这样的勇士。”
少年脸上露出他这个年纪应有的叛逆和嫌弃:“天啊,勒曼格尔团长,你也没比我大几岁,就全是一副大人嘴脸啦!你难道知道自己在守护谁吗?”
布兰度远远眺望,即使面前的军营人潮涌动,可那家伙却能像分海的摩西一般,让人潮左右分开,为她们让出一条理所当然的道路。
看着那个耀眼的背影,他自信地笑了:“我当然知道。”
“啧。”乔万尼不屑地撇了撇嘴。
布兰度朝松了口气的商人点点头,笑着离开。
很快啊,布萨克元帅就找上了门:“布兰度大人,听说我们法军新到了一批意式装备……”
拉海尔随即过来,一边缠着手上的绷带,一边无声地看着他。
阿朗松公爵紧赶慢赶地来了,毫不避忌地挤在拉海尔身边:“布兰度,我们奥尔良的义勇是装备最差的!”
德·梅斯委屈地抬头,心想自家骑士团的装备还没有齐备呢,团长可不能慷人之慨。
贞德提着面包篮进来,让这些不好好吃早餐的将军们老实呆着,逐一发送面包。
布兰度便边吃边说:“不是我厚此薄彼,但是把这一千副甲平均分到全军,那我们的钱等于是白花了。”
众人悬着心,一齐点头。
“所以,理应把它们的绝大部分,都交给对战局最关键的人。”布兰度抬起头,“是不是这个道理?”
他们看着拉海尔高高翘起的嘴角和眉梢,应声称是。
布兰度便就着前襟擦了擦手,走过去:“恭喜你,布萨克元帅,快把你的人叫来搬甲吧。”
布萨克元帅一脸受宠若惊的样子,但布兰度殊无喜意。在开口的同时,背后那双眼睛带来的寒气,已经像是把大斧架在他脖子上一般了。
看着上好的白面包在拉海尔手里变成碎屑,贞德有些生气,捅了捅他,又塞过来一条粗法棍。
拉海尔照旧一捏,法棍从中断开,碎成几块,他气哼哼地就着水吃了起来。
之后,他们又把吉尔和拉法耶特元帅找来,开始布置今天的行军阵型。
——
“塔尔伯特大人!”法斯托夫的侍从骑着马,欢脱地朝纯色的赤旗赶来。
将军严厉地逼视着他,威廉这才醒悟过来,低头道:“伯爵大人。”
塔尔伯特缓缓点头:“威廉·伍斯特,你要时刻以你的姓氏为荣,不要像我一样,在光荣的氏族名前滴上污点。”
“是您……”自己太古板了,这话威廉终于还是没说出口。他可以在法斯托夫面前放肆一些,但换到没那么亲密的塔尔伯特面前,那可就太失礼了。
“我刚刚带着斥候去前线溜了一圈,大人,法国人似乎已经做好了战斗的准备。”他直截切入正题,塔尔伯特的脸色便好看了很多,同他认真地探讨起来。
“前锋换成谁了?”
“看旗帜,仍然是布萨克。”
“唔。”塔尔伯特不喜不悲地应了一声,“有其他消息么?”
“是的,敌人在右翼展开了骑兵队列,似乎是拉海尔。有人说看到了吉尔·德·莱的旗帜,但法军的骑兵驱逐得太快,我们来不及确认。”
“了解。”塔尔伯特低下头,在草地上画着,“那么,敌人的先锋还是布萨克,在接敌之后,马上会得到布兰度和迪努瓦的增援,同时吉尔·德·莱展开对我军的侧击,拉海尔带领骑兵迂回包抄到我军背后,同时驱逐法斯托夫将军的援兵,争取全歼——应该是这么安排的,你在回报将军的时候,加上我的这段话。”
“您对法国人的判断一向准确。”威廉称赞道,“既然没有超出将军先前的计划,想必今天可以取得一场大胜。”
塔尔伯特摇了摇头:“不要盲目乐观,现在的法军和过去的大不一样,昨天我就误判了他们增援的速度。”
“好吧,您的谦虚也让我十分钦佩。”侍从叹了口气,转身上马。
“差点忘了,最后还有一句,将军
让我带给您的话。
”威廉在马上拧身,笑眯眯地说着,“约翰,我的旧伤已经折磨了我一千年,我想你身上的也差不多,你是否……会感到麻木?”
“从未麻木。”塔尔伯特锤着自己的手肘,正色答道,“永远都是那么……刻骨铭心。”
他擎着大旗,突然仰天大笑,侍从就在他莫名其妙的笑声中策马离开。
22.究极的暴力对究极的武(第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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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约在下午一点,循着斥候们报告的轨迹,布萨克元帅再次看见了那面纯红色的大旗。
英军果然如期而至,让他苍老的心脏紧张地搏动。
回头,模糊的视野看见士兵身上亮闪闪的光泽,金·德·布罗西稍稍安心了些。如果今天是个晴天,这些小家伙们多半会显出更昂扬的气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