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节(2 / 2)

戛然间,突然就静的可以听到针落的声音。

提议人尚不死心,又小声地说了一句:“那我们去西岱岛吧,那边不是也有罪恶的敌人吗?”

可周围的寂静实在是太深了,以至于这样小声的话,还是能被大半的人听到。

打破僵局的,是门外的呼喝声,还有上一个被拖出去的学生的求饶哀嚎。

顿时,人群活络起来,“抓间谍!”“他一定是伪王的间谍!”种种呼声不绝于耳,其下场可想而知。

似乎被现场的热情所感染,埃拉德博士掏出手帕,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同学们,我们也要当心这种坏家伙。他简直比窃据校长之位的那个老东西更可恶,让·格森收了伪王的钱,只会令人作呕地为魔女辩解,稍有常识的人都不会被他欺瞒。而这种家伙,他混在我们人群里,却要高贵的布尔乔亚发挥猪猡的作用!”

“人和牲畜可以住在一个屋檐下,可人怎么能去做牲畜的活计呢,所以同学们,我们的战场就在这里,我们的武器就是我们的笔,让我们继续奋战吧!”

但气氛终究凉了些,似乎是开关门的次数太频繁,让钝刀般的寒风窜进来太多了,埃拉德博士咬了咬牙,决定从自己截留的财款里再掏出一点:

“摄政王陛下体贴我们的辛劳,会给我们双倍的津贴!”

巴黎大学的学生们顿时感恩戴德地欢呼起来,一时间全是鹅毛笔的沙沙声。

“我们这边好了!”很快便有一组学生改好了文稿,相继举起手。

埃拉德博士很快点头:“好,你们去校园里宣传英格兰的正义吧。”

随即又有人举手,他们相继得到了在塞纳河左岸宣传的任务。直到人已去了一半,剩下的人才紧张起来。

“你们该去……圣日耳曼区。”埃拉德博士笑着画了个十字,“主会保佑你们的。”

圣日耳曼区,同西岱岛隔河相望,夏斯第戎的军队正在那边同邪恶的法国人厮杀交火。这伙学生一下就苦了脸。

但还有更惨的,拖在最后面的直接被分到了夏特勒区,那里住着的虽是些古怪的家伙,但也是塞纳河右岸识字率最高的地方,其外的猪猡们,连宣讲的必要都没有。

可夏特勒区却也紧依着北面的城墙,这一伙学生走出去的时候,腿都分明地打着颤。博士也不在意,这些人普遍没什么水平,写下去也是浪费津贴,稍微吓他们一下教他们知难而退,也好让他放

心地吃一批空饷,把今天出的血补回来。

安排完了工作,埃拉德博士便哼着并不神圣的小调,回到一座小塔里,同其他几位在摄政王那里拿钱的博士们打了招呼。

他们相继登上望台,在破晓的晨光中眺望北方的局面。虽然隔着左岸城区,塞纳河和右岸城区,博士们还是觉得自己的心已经飞到了战场,同英格兰王师同在,一个个与有荣焉。

“愚蠢的阿玛涅克派还没学到么,他们在这里只会收到悲伤、耻辱和不幸!”

“哈,就让我们英勇的英格兰朋友给他们留下点永久的记号吧。”

“哦?我听说那个魔女倒是蛮漂亮的……”

埃拉德博士轻咳一声:“福肯贝格大人,我想您是过于怜悯了,对于弃绝了主的异端魔女,不需要对她的青春报以【同情】。”

来自巴黎市议会的,克莱门特·德·福肯贝格回过头来:“谢谢您的提醒,我会注意我的用词。”

“说来,我们倒是想向您问问。”埃拉德博士顺口将话题扯开,“我们都知道,巴黎不可能被仓促地攻下来,魔女虽然邪恶但恐怕并不愚蠢,您能分析一下,敌人有着什么打算?”

福肯贝格一拍栏杆:“显然,虽然今天没有下雪,他们也不可能马上打进巴黎,就我看来,他们恐怕连攻城都不会进行,只期望着在城外做出威吓的架势,让城中出现混乱——”

但这时便有雷鸣声隐隐响起。博士们看了看北面,又回过头来看福肯贝格。

福肯贝格补充道:“这是很正常的,他们肯定会试着放几门炮……我们要表现出巴黎的勇气,让瓦卢瓦的夏尔知道,法兰西人摆上几门炮,就能轰开一座城市的历史已经一去不复返了。这样,他们便绝对没有攻城的胆气——”

但这时便有骑手跑过塔下,高喊着:“法国人开始攻城了!” 博士们看了看北面,又回过头来看福肯贝格。

他的脸皮抽搐一阵,继续道:“那太好了,我们巴黎的守备是全欧洲最坚固的,若说君士坦丁堡的险要是天然的陈设,我们的城市便是由人的智慧和勇气所守备。胆敢朝我们的城墙发动攻击,等待着魔女的只有灭亡——”

但这时远方响起一阵轰鸣,远比之前的炮击为大,甚至连塔上都微微一震。博士们看了看北面,又回过头来看福肯贝格。

埃拉德博士把自己怀里的手帕递过去,福肯贝格感激地接过,也顾不得考虑为什么这手帕还是湿的,胡乱地擦了擦。

博士们试图扯一些别的风花雪月,但话题很快就无以为继,他们中没有一个人不牵挂北面的战局,以至于全无雅致的余地。

不知过了多久,福肯贝格强打精神,终于组织起语言切入话题:“即使魔女有些许的,邪恶手段,也不要紧,在我面前的都是巴黎神学界的精英,你们显然知道,我们是为正义而战的一方,能得到天主的庇佑,魔女只能在巴黎神圣的城墙上,撞得头破血流——”

但这时塔底响起一阵哀哭声。博士们看了看塔下,又回过头来看……

埃拉德博士突然转身就跑。

在众人迷惑的目光中,他狼狈地下了塔,也顾不上同那些被他支去夏特勒的学生们寒暄,只飞快地骑上马,一路向南逃去。

49.我的意中人是一位盖世英雄(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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稍早些时候。

巴黎以北,自圣德尼门到圣奥诺雷门之间的土地上,已布满了蓝白色的旗帜。

圣女的白马和燕尾旗是最醒目的,每一次摇动,都使城上守军的心揪紧一分。

少而精锐的矮人战士们迈开短腿,一面举着半身的盾牌,又扛起绑紧的柴捆和土包,如搬运大地的蚁群一样奔行。

他们越过已被拆毁的围栏,冒着箭雨冲到护城河边,将手中的物事抛下。

这一切进行得缓慢,但是不可阻挡,即使有矮人在途中中箭,他们也只慢慢地倒下,将柴捆和土包扔在面前,等待下一批士兵将它们顺路拾起。之后,回程的矮人战士会带上倒在雪里的战友,无论生死。

来来去去地,面前的这片雪地已经被扫尽了雪,只留一片沾血的泥泞。冬日里水浅的护城河也被填出一片洼地。

约安尼斯·退尔大声地鼓舞着他的同胞。阿尔卑斯山上的矮人们虽不能说不畏风雪,但确实比人类士兵要强韧一些,在稀疏的轻炮掩护下,便完成了对外围工事的破坏。

时间大约到了上午九点,太阳聊胜于无地挂起,气温也稍稍转暖,是个适宜进攻的好天气。

“士兵们热身好了吗?”贞德便朝身侧发问。

阿朗松公爵,虽然以他高贵的血脉和近来大作的威望,该成为这支远征军的统帅,仍旧谦卑地朝圣女低下了头:“应该可以进攻了,圣女大人。”

零散的轻炮这时仍在轰鸣,但在查理五世的伟大城墙前,都只渺小如孩童的抛石。法军来得匆忙,并没有携带重炮——即令带着,奥尔良围城战也证明了,面对一座足够大的城市,只要有石料和人工,对城墙的修葺是可以压过火炮的破坏的。

想要攻克这样的名城,除非发生自动投降的小概率事件,否则必须投入大量的钢铁、火药和血肉,而法军劳师至此,更是一鼓作气三鼓而竭,连长期的围城也无法指望。

“打到下午五点。”拉法耶特元帅策马而来,独眼深深地望向南方,“若没有明显成果,只能放弃。”

这句话听起来残忍无比,对这样的名城还想一日而克,几乎是一个妄想。但法军本来也没有多少时间和轮换的人力,对他们来说,只打一个白天的猛攻,倒比连续三四天拖得师老兵疲来得更有效率。

“丧气话。”有人在一旁驳斥,“有拉海尔在,怎么可能到五点还破不了城?”

“说得对,拉法耶特,你好不容易跟我们出来,别那么胆小了。”布萨克元帅也大着胆子掺和了一句。

遗憾的是,吉尔和迪努瓦都不在,老人们和中年人的争论,只能以极低的水平展开。幼稚到了阿朗松公爵默默带开马的地步。

贞德忽然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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