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现在,执掌着关键的任务,虽然我不该说这种事,但我还是建议加深一下你们的信任。”苏菲又发出小小的抱怨,“当初我就是——嘿,安托瓦内特那家伙……”
卡特琳娜认真地点了点头,脑中回想起的,是一对可恶的尖尖耳朵,还有一件被主人撑得丰腴的丝绸睡裙。
29.教女有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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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特琳娜是个好生意人,您当然也是。”布兰度为白圣女奉上加了香料和糖的葡萄酒,直白地说,“您的方案,利益和风险不成正比。”
“风险和利益是相对转移的,”小巧的老圣女微笑着,“这总好过将自己的命运,交到一场远征他国的战争之中吧。”
同教皇特使——苏菲女士的会面,并不如人们期待的那样愉快,布兰度反而感到有些尴尬。大约是因为岳母伊莎贝拉和准岳母希尔德都在附近的缘故,加之面前的白圣女,布兰度一下子觉得收到了三座大山的压迫。
米兰的苏菲是一位表情丰富的女士。按说到了这个年纪,就算不像希尔德修女那样持静默戒,面无表情,总也会因为年老疲惫而精力不济,可她却偏不,用旺盛的精力和喋喋不修的语句持续攻来,几乎教布兰度觉得自己才是个与世隔绝的老妇人。
难怪布锡考特没和你发展下去,这谁顶得住啊……他怀揣一点小小的恶意想着。
“并不是我选择的战争,也不是让娜选择的。”布兰度沉声道,“这场战争是由加布里埃尔主教这样的野心家发动的动,而我正要去摧毁它。”
“而且,您觉得我这样的人,会畏惧战争吗?”布兰度小小地暗示了一下。
但她全不上套,丝毫不会联想到布锡考特的英姿,而对布兰度有所放水。
“那就太可怕了!”苏菲板起脸来,训斥道,“您这样的人,手握着成千上万人的性命,却不对战争抱有任何畏惧,难道这样也称得上是有道德的骑士吗?”
布兰度只能直接躺平在道德底线上:“抱歉,女士,我并不以有道德的骑士自居。相比于您的方案,要教让娜承担的那些非议和风险,我宁可将十万人送进地狱。”
白圣女瞬间变脸,鱼尾纹优雅地绽放开来:“那倒也不错,勒曼格尔大人,那看在我的面子上,减到五万人如何?”
“讨价还价?”
“您当我是生意人,当然要讨价还价。”苏菲静静地看着他。
布兰度轻轻地敲着桌子:“但我不是生意人,苏菲女士,我和让娜是无辜地被卷进这场灾祸的,我们的追求也很单纯,就是借机收取一点点名誉损失费,掀翻几个枢机主教,顺便绕个弯子打击一下法兰西的国王陛下。”
“简而言之,排除一切,让我不能放心参与十字军的隐患。”
白圣女想了想,便道:“我们的需求也很简单,保护教廷在米兰经营的成果,乃至于保护马丁五世霓下所建设的一切,不被那些肮脏的家伙窃取。”
“当然,对胡斯的十字军必须取得成功。”
双方的距离很近又很远。看起来是毫无冲突的,但他们都默契地回避了,现行的【处女怀胎】方案里巨大的隐患和利益。
布兰度的计划里,是他用暴力粉碎加布里埃尔的集团,让这场贞洁检验只起到遮羞布的作用,全欧洲的王公贵族对此心知肚明,布兰度只将这场闹剧当作强大武装之上的达摩克利斯之剑,闷声大发财,这是最好的。
但是在苏菲,或者说马丁五世的方案里,老教宗再次展现了他独断专横的作风,完全一副“我死以后,哪管洪水滔天。”只要布兰度持续为十字军奔波,为保护马丁五世的教权体系摇旗呐喊,这些人不但会在倒加风潮中出力,还要把圣女生子这出戏一直演下去。
直到在圣女产子的地方立一个新的圣地,大搞朝圣之旅,这次怕是要贩卖几十万年的赎罪券了!
旅游业者未免太过敬业,布兰度都忍不住感慨,说到底还是自己眼界小了,这些整天伪装神迹制造圣地的专业人士,哪里会有那许多顾虑?
结合起来,达成的协议便是这样的:贞洁检验照旧进行,但布兰度的进军也毫不耽误,要在政治和军事两个战场上同时发力,摧毁加布里埃尔的保守势力。
有了教皇厅的内应,布兰度对这位大言不惭的枢机主教,也有了更深的了解。
意大利本土派系在长久的分裂之后,已经对基督的普世责任不感兴趣,只想北拒法兰西,南逐西班牙,让意大利重新伟大。加布里埃尔主教便趁着这股风潮上位。
他可能并不清楚圣女骑士团的具体战力,然而并不妨碍他宣称“没有人比他更懂。”但凡教皇国内部出了什么问题,他便登台演讲,大呼“法兰西!”,便得到如雷喝彩。
不然呢?难道那帮法国人自己国内还没理清,就真敢到意大利来对上帝的仆从再次动手?有马丁五世撑腰的意大利教士们,都这样地自恃强横。
“那就是个赌徒,流氓蛋子!”白圣女愤愤地评价道。
布兰度隐约觉得自己脑海里关于这位枢机主教的印象被带得有所偏差,但搞不清楚具体差在哪里。
他只能摇晃着头,感慨着都怪布锡考特四处留情,不然怎么会在白圣女面前平白弱了一分,一边慢慢地踱步回去。
“你说对吧,莎库娅?”他一本正经地对女儿说,“你将来可不能像爷爷那样滥情哦。”
莎库娅似懂
非懂地轻啼了一声,引得贞德咯咯直笑。
夏洛特在一旁揉着太阳穴,近来的情势变幻带来了庞大的工作量,是她在背后默默承担了这一切,此刻她也温柔地对孩子的父母说:“要点脸吧,你们两个。你们再这样言传身教,莎库娅少说能找十个情人!”
布兰度一阵咳嗽:“不,这未免也……”
莎库娅又似懂非懂地轻啼了一声,贞德拍着床铺大笑起来。
“让娜。”布兰度唤她,“你是怎么想的?”
她迷惑地眨着眼睛:“这么大的事,也由我来决定吗?”
“少装了。”夏洛特俯身揪着她的耳朵,“让娜,你从来都不怕事的,这次你只是……”
“担心还没出世的孩子,所以做不出判断了。”公主一副过来人的身份,贞德便乖乖地低头称是,专心把玩女儿的小耳朵。
“让娜,那些你都不用在意,这孩子自然有我们保护,你只用考虑,你自己能不能承担这份责任。”
“你的每一句话都会动摇欧洲,你的每一个许愿都会让无数人为之效死,你现在体验过的权力和声望,不过是这个未来会带给你的十分之一。”布兰度捻着她的头发,“我们的让娜,会害怕吗?”
贞德轻轻地牵了牵他的袖子,布兰度低下头,供她耳语:“其实……布兰度先生,我更担心她们……对我做检验啦。”
这有什么可担心的?布兰度满脑子的问号涌出脑壳,迷惑地看着她。
夏洛特又反应过来,宽慰道:“没关系的,让娜,我听说苏菲女士有一点手段,能让你暂时恢复……咳。”
布兰度登时明白,贞德上次做检验时有恃无恐,这次却心虚得不行。但他更没料到,这白圣女真是没有金刚钻不揽瓷器活,竟还能钻研神术用在修补治疗上,这神明真真是所托非人!
30.不知鹓雏也成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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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的朋友还挺多的。”布兰度说,“所以不用担心。”
出征前的最后一天,他都陪着笨拙的贞德渡过。一位无所畏惧,如火如雷的少女,被他变作这副模样,这不能不使他生出一种深沉的感慨。
贞德在躺椅上前后摇晃,可以看出她的灵魂仍然急切地想要奔走运动,只是她自己加上孩子加上布兰度,三个人的肉体拽住了她。
她远离战争已经有一年之久,这时所有人都在战备中忙碌,她却不得不置身事外,这份焦躁加之孕妇常见的情绪波动,将阳光乐天的贞德也变得有些阴沉。
“好烦啊,能不能把那个加布里埃尔吊起来烧死啊。”她迫切地抱怨着,又连忙否认,“啊,你别真的去烧了他,毕竟……我也能理解。”
“这也能理解?”布兰度惊讶地说道,“让娜,你真不愧是这世界上最好的圣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