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恶心的野兽在死亡行者面前毫无反抗之力,银制的子弹像热刀切黄油一样撕开它们的皮肉,很快今天的任务就已完成。不错,她跟酒馆里的人说了谎,她身上确实有贵金属……那些子弹的弹头每一颗都是纯银打造。
但她还不想把自己的底细这么快暴露出去,谁知道他们是什么人?为什么那个酒馆那么莫名其妙?她只是在彻底搜查这个据点的过程中,无意中推开了一扇门而已……
现在想想,她也不得不相信那个老板所说的话了,他的酒馆还真不属于这个世界……这扇门、这面墙背后离大街顶多一两米,哪来那么大的空间?
“塞勒涅,塞勒涅!”
正在她低头思索的时候,一个男性同族已经叫着她的名字找了过来:“哦,你在这。刚刚你去哪了,为什么对着面墙发呆?其他地方我们都搜完了,没有暗门或者暗道,也没有还活着的狼人。可以回去报告了。”
塞勒涅若有所思地转头看了他一眼,自言自语着:“墙?”
“是啊,怎么了?”男吸血鬼不明所以地反问。
“不……没什么。你和其他人先回去,我在周围看看能不能找到脚印什么的。”塞勒涅立刻说道,她得立马把自己的同族全都支开,因为口中的肉香正在迅速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那种平时误食人类食品的恶心反胃,就像被逼着吞掉了一大团燃烧的灰烬一样。
只有在酒馆里,那些东西对她来说才是“食物”……
“是。”普通的男同族无法违抗死亡行者的命令,他只能弯了弯腰,回头和其他人汇合去了。
塞勒涅紧盯着他的背影,直到他消失在楼梯口,才扶着墙,“呕”的一声把刚刚吃进去的所有东西都吐了出来。
“哈,免费……”
她哼了一声,再看了一眼那墙上的木门,弯下腰又是一阵大吐特吐。
“明晚……一定要呆到所有东西都消化掉再离开。”
第二章 野火与狼牙
第二个晚上,当薛鲤正摆弄一部小小的机器时,塞勒涅果然又一次走进了酒馆。
这次她的表现自然多了,可能是昨晚试过、发现确实没办法攻击或伤害任何人,干脆也不再动这个念头。
她来到吧台前坐下,从袖口里掏出一枚西班牙银币放在桌上,对薛鲤说:“来杯酒。什么酒都行。”
“啊,抱歉客人,请您稍等,我先去洗个手。这录音机实在太难搞,把我的手都弄脏了。……马克斯!你从哪淘来的这东西,不会是煤矿吧?”
薛鲤问,而坐在自己那张桌子旁的马克斯喝着酒,用毫不在乎的语气回答:“……二手的就这样,谁叫你非要买来一堆磁带的?想听歌干嘛不用智能手机……”
“……我就没法跟你这种人讨论复古审美……”
“复古审美?那你去买黑胶唱片啊!”
“那又不一样了,虽然不记得,但我的成长过程中明显没接触过黑胶唱片……我根本没有关于这种高端产品的知识。”
吵了几句之后,薛鲤朝着塞勒涅抱歉地笑了笑,朝着一侧的走廊走了过去。
塞勒涅皱了皱眉,干脆自己站起身,伸手从柜台里随便掏了一瓶酒出来,拧开盖子咕咚咚地倒了一杯。
这次的酒有点特殊,感觉很辛辣,只是小小抿了一口就让她的舌头根都麻了。
她倒不是不喜欢,能被尝到的任何味道对于吸血鬼来说都是种恩赐……但还是稍微适应一会再说吧。
出于好奇,她一边小口抿着酒,一边拿过薛鲤刚才在鼓捣的东西。
果然是个带收录功能的磁带播放器,块头还算大,背盖已经被卸下来了,里面是电路板和各种引线。
大概看了几眼,她心里就有了数,把录音机放回桌上、转过头继续喝自己的酒。
薛鲤正巧洗了手回来,看见客人已经自己倒了杯酒,也没那么着急了,慢悠悠地回到吧台后面,把那枚西班牙银币拿过来把玩了一会。
本来这种银币在现代世界是会溢价的……因为银币已经是历史名词了,早就退出了流通,每一枚都算是收藏品。但这种西班牙银币的溢价是比较低的,它的发行量实在太大了,全世界到处都是,一度还成为了中国民间流通最广的货币。
嗯……换上几百块还是没问题的。
“多谢惠顾。”他说,把银币塞进了柜台下的抽屉里。
“……你的录音机……”塞勒涅却突然开口,“没什么大问题,只需要把传动和压带结构整个拆下来用酒精擦干净。油污太多。”
“啊?”
薛鲤抬起头,吸血鬼也懂怎么修录音机?
对面的女士却是脸色微红、大着舌头,还露出一个从未在这张脸上出现过的微笑表情:“……你、那是什么眼神……人类,你只是我们的食物、别太……”
话还没说完,她就咚的一声栽倒在了吧台上。
一旁的杯子已经空了,薛鲤拿过瓶子看了一眼,摇摇头:“……精馏伏特加?你还真敢喝啊。”
这玩意一般只用来调鸡尾酒,每个尝试过它的酒鬼都形容它“让人喘不上气,咽下去时就好像肚子被人打了一拳”。
不过起码也证明了另一件事……对吸血鬼来说,这里的酒在“味道”之外的层面上一样有效。
“帮个忙,马克斯……把这位客人抬到那边的椅子上去。黛格,请从你的房间里拿个靠垫来,我看到你买了。奇多,能麻烦你准备一条热毛巾吗?我们不知道吸血鬼的肝功能比起人类来怎么样,所以我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几个人七手八脚地把醉酒的吸血鬼抬到另一边的椅子上,让她靠着椅背躺好,黛格还给她盖上了自己的小毯子,虽然薛鲤觉得吸血鬼应该不怕冷……
薛鲤和马克斯回去照这位客人的建议修理录音机,奇多抱着仓鼠笼,把昨晚剩下的花生、生菜和肉渣喂给它,问身边的黛格:“吸血鬼是什么?她睡着时会做梦吗?”
“不知道……我们下次再去马克斯那的时候可以买上几本有关吸血鬼的书。”黛格回答,好奇地打量着睡梦中的塞勒涅。
只是,吸血鬼并不会做梦……哪怕是在这间酒馆里。
许多世界的吸血鬼传说设定都相通,它们是行尸走肉、是诅咒生物,“没有灵魂”。亡灵哪有做梦的资格呢?
另一头,薛鲤和马克斯总算修好了那台老旧的二手录音机,准备往里面放盘磁带听听看了。
至于放什么音乐,显然是由马克斯说了算,因为失忆的薛鲤只记得旋律而不记得乐队,黛格和奇多只听过老乔喜欢的那种音乐,那位穿着紧身皮衣的吸血鬼客人……就让她安稳地睡上一会吧,难得她这次没有躺在棺材里或倒挂在天花板上。
老男人通常最喜欢怀旧了,马克斯也不例外,他兴致勃勃地举起一盘磁带,宣称牛仔音乐才是“永恒的经典”。
“……没有那些让你耳膜生疼的重鼓点,没有絮絮叨叨也没有鬼喊鬼叫,只有旋律和诗意,就像是西部的平静荒野……”他卖力宣传着,可惜在场的人没人听得懂。
最后,他还是悻悻地停下了演说,把那盘磁带放进了录音机里:“……好吧,我们来听一下,你们就懂了。”
音乐开始播放,那是马克斯最喜欢的几首歌之一,迈克尔·马丁·墨菲的《野火》。
果然如他所说,音乐旋律和缓又悦耳,吉他的鸣响和人声交相辉映,典型的美国乡村音乐风格。
“……还不错。”薛鲤评价。
“……哦?你们在听歌吗?”
门口处传来男人低沉的声音,隔了几天之后,另一个老顾客终于也回来了。
“麦克斯!”黛格和奇多立刻跟他兴奋地打着招呼,虽然只隔了几天的时间,但她们在这几天里接受到的新知识和新信息太多了,感觉上仿佛过去了一个世纪。
“是我。”他走过来,把一个皮制的袋子放在桌上:“能帮我装满水吗,薛?今天运气不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