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节(1 / 2)

这怒意一起,他说话也就分外的不客气,只见他把眉眼一横,冷笑道:“怎么你到的比我还快,莫非是跟这件案子有什么关系?”

一旁坐在椅子上无力哭泣的任婷婷听到他这蛮不讲理的怀疑,连忙站起身来,劝解道:“表哥你可不要冤枉了好人,九叔他一向德高望重,又正跟我爹他做生意,怎么会做出这种事来呢?”

“哎,表妹,那天你也听到他跟表姨夫吵起来了!”阿威说道,越发相信自己的判断。

那是几天前九叔来任府商量选阴宅时的事,虽然后来他跟文才、秋生闹了起来没有听全,但还是记得当时九叔提高音量说了一句:“‘九阴聚财穴’是伤天害理的邪术,恕我林九不能从命!”

这不是吵架是什么?你一个办殡葬业的,客户怎么要求,你就该怎么做,又不是不给你钱!

“你这叫罗织罪名、陷害良民。”九叔大摇其头,“那天任老爷不知从哪听来了伤他人阴宅风水、肥自己家族财运的邪术,我劝阻他而已,怎么叫‘吵’呢?而且就算我与任老爷有什么意见相左的地方,那顶多我不做这桩生意也就是了,哪至于动手伤人?你无凭无据,就怀疑我是凶手,太离谱了!”

“嗯?凭据?”

阿威眼睛滴溜溜地一转,走过去掀开覆盖着任老爷头脸的白布,看了看他颈上的伤口,硬是掰扯道:“……我表姨夫的伤口分明是圆形利器所刺,是这个这个……贼人用枪打死……来人,去他家里搜搜有没有枪!”

“伤口没有贯通、现场没有子弹,怎么会是用枪呢?”九叔下意识地反驳。

“……那么凶手……是个武林高手,发出了一记……九子连环金钱镖,才把人杀了的……老家伙,听说你功夫不错?”

“……那镖呢?”

保安队长阿威被堵得心头火起,指着九叔问:“这也不是,那也不是,那你说是怎么死的?”

九叔没想太多,直接就说:“当然是给指甲插死的!”

“哦,指甲插死的。”阿威眼疾手快地抓住九叔的手,指着他长长的指甲说:“那岂不是一定得指甲很长的人才办得到?还有,你说不是你干的,那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九叔听得只想苦笑,僵尸的指甲跟人的指甲怎么一样?人的指甲如果有这么硬、这么锋利,臂力要是有这么强,那夫妻间掐个架不就得闹出人命来?

阿威见他不回答,更是洋洋得意,叫道:“来人呐,把嫌犯关到队里去!”

“且慢!”

就在这保安队的人要给九叔上镣铐的时候,门外突然有人大喊,接着就是伊卡布带着文才和秋生、挤开围观的人群走了进来。

“九叔是开义庄的,平时镇上死人都要到他那走一遭,对各种死亡方式了解得多一点有什么不对?而且,昨晚和今早九叔一直和我在一起,不可能出现在凶案现场。”

伊卡布接着说,走到阿威面前,朝九叔点了点头。

阿威看来了个洋人,气势先弱了三分,只是嘴上还不肯服输,硬要犟:“什么?你们两个平时一直住一起,关系又好,你的话不过是为朋友开脱,怎么能信呢?”

“昨晚我们没在镇上,因为去看墓地看得太晚,所以是在隔壁镇子的旅店住,直到今天天亮才回来吃早茶。旅店老板和茶餐厅老板能不能证明?”

伊卡布说,同时在心里叹了口气。他分外不愿意使用下面这种手段,尤其是在自己重视的朋友面前;但为了九叔的安全,不想用也得用了。

“……我提醒你们,我是美国公民,并且在以一个美国公民的信用担保我的朋友没有参与到这件事中。如果你仍执意要在没有证据、没有逮捕令的情况下拘捕他,我和我的律师将向你的上级投诉你,并且向法院提起滥用职权的诉讼。如果这种情况一再发生,我保留向大使馆求助的权利。”

“什么玩意?抓人还要逮捕令?我就是本地的保安队长,我现在就回去给你写一张……”阿威不服气地嘟囔着。

后面他的下属赶紧凑到他耳边提醒:“队长,美国人惹不起的,要是官司闹到外国人那去,陈大帅都没办法。”

听说实际上割据一方的“南天王”都可能保不住他,阿威的脑袋总算清醒了一些,不耐烦地挥挥手:“没你的事就快走,别影响我们办案。你们几个,轻点动手,把我表姨夫抬回去,不得无礼。”

说完了这些,他又坐到婷婷身边,伸手揽着她的肩膀,自吹自擂地说:“别害怕,婷婷,表姨夫虽然不在了,可还有我啊!”

九叔不再管他,朝伊卡布和自己的徒弟挥挥手,一行人快速离开了任府。

“到底怎么了?”路上,他低声问自己的徒弟。

秋生和文才异口同声地回答:“棺材散了,尸体不见了!”

“这下糟了,不是叫你们两个把墨线弹满整个棺材的吗!现在他吸了亲人的血,尸气和血气都更盛,更难制住了!”九叔恨铁不成钢地骂道,“而且他插死了任老爷,很快又多一只僵尸!……秋生,你跟我现在赶紧回去拿家伙,天黑之前一定要赶到保安队。文才,你跟伊卡布去任家,保护好任婷婷小姐,她可也是任老太爷的血亲!”

三个年轻人应声行动起来,伊卡布还特意跑了一趟集市,回来时拎上了一个布兜。

回义庄去的九叔与秋生且不提,在路口等着他的文才早就急死了,也没管他买了什么,俩人就往任府跑去。

不得不说,任老爷在本地还是颇有些人望的。

在族亲和其他乡老的帮忙下,灵堂很快搭起,任府的上下人等都披上了孝衣,和尚们来吹吹打打了一下午、各种亲戚朋友哭了一会之后,终于也安静下来了。

除了任老爷本人的遗体没在,一切都按部就班地完成了。

入夜的时候,送走了所有客人的婷婷跪在蒲团上往火盆里一张一张地投着纸钱,默默无语。

也不知为什么,白天的震惊感过去之后,她却感觉自己好像没那么悲伤。书上不是说,亲人逝世的痛苦会摧人心肝的吗?连写书的形容悲哀场面时都会来一句“哭天抢地、如丧考妣”,更不用说她从小与父亲相依为命,两父女的关系比寻常人家更好,怎么到现在反倒哭不出来了?

“我是不是一个无情冷血的人,是不是一个不孝女儿呢?”

她在心里这么想。想想看,平时她的确很少会想到爸爸他正做什么、会不会有什么难题,总是下意识觉得“大人一定能处理好”。而且身为家中独女,她对家里生意的情况也缺少关心;之前那个晚上,爸爸明显在愁生意的问题,那时如果自己像他希望的那样学过、懂得这方面的事,不就能分担他的困难了吗?

另一边的台阶下,伊卡布正从布袋里掏出一只桃子来交给文才。

“这什么?”文才接过桃子,奇怪地问。

“九叔讲过桃木可以驱邪……他的法剑就是桃木制作。我就想到,桃核不也是桃木吗?赶紧把它吃了,把桃核留下,咱们就不至于没有武器了。”

伊卡布小声跟他说,从兜里掏出一把弹弓来。

文才看着他眨眨眼,忽然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一把抢过布袋:“……正好灵堂里的大家都饿了,让她们一起来准备武器!”

第十章 朝朝分散敬亭秋

“来来来,别乱扔,对灵堂不敬。都扔在袋子里,啃干净了再扔啊。”

文才撑着那个袋子,在灵堂值守的下人们中间走过来、走过去,收集他们吃剩下的核。大家都忙了一天了,正是又饿又渴的时候,刚才看到有桃子吃都凑过来,只有婷婷摇了摇头,没有伸手去接文才递给她的一个最大、最红的桃。

没办法,他只能在把收集到的“弹药”交给伊卡布之后,自己抱着桃开始啃。

这桃也不知是不是什么南洋传过来的新品种,这么早就能买到,还这么大、又水灵,吃得他满脸都是汁。

“喂,文才。”还没等他吃完呢,一边的伊卡布就又开口问:“你懂这些,你说僵尸力气又大、身体又硬,除了桃木之外我们还能怎么对付他呢?”

文才听到有卖弄的机会,连忙把嘴里的桃肉咽下去,眉飞色舞地说:“呐,你算是问对人了。僵尸虽然猛,但最怕的就是火。它们身上有尸油嘛,点上火烧得可快了,尤其是用荔枝柴来烧,跟烧鹅一样……并且,僵尸如果不是吸多了血,多半是瞎子、看不见的,只能通过人的呼吸察觉人。”

“呼吸?呼吸的成分跟空气差不多,只是‘碳酸气’的比重高一些。”伊卡布立刻打断他的话说,“难道是温度?声音?或者气流?人活着的时候也没有这么敏感,总不会死了之后反而长出了探知这些的器官了吧?”

文才知道这家伙又开始想一些“科学”的解释了,不以为意地说:“道术里是这么说的嘛,为什么非得是温度或者什么什么、‘碳酸气’?师父说僵尸能闻到‘人气’,能察知‘生机’,所以碰到僵尸才要暂时停止呼吸。”

“有理,本来就是神秘学领域的超自然怪物,具备的种种能力当然也是按照神秘学的逻辑。”伊卡布点了点头,刚想掏出笔记本来再记点什么,却听门口那边传来“哐”的一声。

那赶西方时髦的铁栅栏门被猛地撞开,一个双脚紧并、全身僵直的黑影朝着这边嗵嗵嗵地跳了过来。

本来还想说点什么的文才猛地跳起来,到正厅门前把木门一关、门闩落下,但显然这点障碍是不足以阻挡任老太爷威勇公的,被他只是两下、就连门带门框一起撞了下来。

伊卡布嘴里发出轻轻的“嗬”的感叹,这任老太爷跟几天前挖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完全不同了。他身上的前朝官服烂了不少,露出变得青黑、散发着腐臭气息、树根般扭曲虬结的四肢肌肉;那张脸已经完全看不出人形,大大小小的脓包、烂坑把整张脸都长满,五官在脸上都被埋起来了,只留下几个空洞。

“还愣着,闪人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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