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节(1 / 2)

如果能用这些“公关费用”就换来清朝封疆大吏的全面支持,那可再划算不过了。

即使这些钱只是送给总督大人的亲信麦先生、用来疏通关系,也算得上是物有所值。

马如龙从麦先生身上搜到这张存单时,也没管卓一飞眼巴巴地看着他,当时就决定这钱一分都不能留在自己兄弟手里,全得捐给真正用得上的人……国家积弱,民不聊生,唯有改天换地才有希望看到富国强民的一天。

那主编声音刚落,从旁边的胶片冲洗室里就钻出一个人来。

那人面容方正,浓眉大眼厚嘴唇,鼻梁上架着一副圆眼镜,目光炯炯有神。

只听他说:“几位英雄,无功怎能受禄?我们报社刊发那篇报道,实在是出于报国之公心、抒民族之义愤,不敢接您几位的捐助。”

马如龙却不收回那存单,只是抱了抱拳,回答说:“这钱留在我们几个手里,一点用处都没。好教两位知道,这就是我们从卖国贼身上搜出的,一定是宝顺洋行贿赂两广总督所用,如果我们几个就这么跑去渣打取钱,就一定会被宝顺行盯上,令事情败露。并且,我和天赐俩人还在接受内部调查,更不可节外生枝。

“两位先生心怀救国理想,自然有急需用钱之处;并且以先生们的‘人脉’,应当也能顺利将这些钱取出。宝顺洋行的这笔钱,若能对两位的大业有那么些帮助,也算他们为自己的暴行做了一丝的赔偿!”

那戴眼镜的先生无言以对,只能低下头表示惭愧,闷声说:“实不相瞒,我们确实需要资金。恭敬不如从命,实在不知该如何感谢几位。”

马如龙笑了笑跟两位先生握了握手,转身就要离开,并没打算要什么感谢。

打从一开始,他就是全凭着自己的意志在做事,保护亲友、保卫民众、保卫香港、保卫两广、保卫中国,能做多少、就做多少;说什么“感谢”,那是把他看得低了。

那戴眼镜的先生若有所思地收回了手,想了想,突然开口叫住马如龙几人说道:“几位!若是以后还有这样的事,务必再来找我们,我们有人出人、无人出声,绝不含糊。”

卓一飞听着不对,回头试探道:“地振高冈,一派溪山千古秀。”

只听那戴着眼镜、面相儒雅慈和的先生微笑回答:“门朝大海,三河合水万年流。在下的确是会中兄弟,从日本回来香港后就入了洪门,忝任‘白扇’之职……几位若要来找我,在任何一个洪门兄弟面前,都可以报我‘服部次郎’的名字。”

这当然是假名,在场的所有人都清楚得很……

既然事情办完,马如龙、洪天赐和卓一飞也就走出房门,向正在院中悠哉散步的石帮办报到,一群人乘车往水警大楼那边回去了。

马如龙在车上歪着头,往车窗外面看了过去。

路边的阳光里,一个报童正摘下帽子擦着汗,小心翼翼地把肩上斜挎着的包从湿透了的衣服上推开,叫喊着:

“卖报啦,卖报啦!

“两广总督去职,其在任上曾设‘宰牛税’!

“禁烟官强拔烟苗,川民打毁局署!

“宝顺洋行撤出香港,大楼无人问津!

“水警全港通缉,海盗余孽大批落网!

“戴利剧院来港演出,门票一日售罄!

“内外新闻、港九大事,消息闲话、故事连载,看报即知,都来买报了!”

这报童叫了一通,只见周围的行人来去匆匆,并没有人想要来买他的报纸,无趣地撅了噘嘴,又一边叫着,一边往另一条街走去了。

第二十章 另一片海

“嘶……”

停泊在港口中的帆船上,又一个人揉着脑袋在甲板上坐了起来。

四周的海浪撞在船身和码头的石桩上,又唰啦——唰啦——地退去。

船身微微有些摇晃,但是甲板上还算稳。多年的海上经历让这个人迅速找到了身体的平衡,迟疑地站起了身。

“你醒了?”

旁边伸过一双手来,扶住了还有些站不稳的他。

“……这,这是船上?这什么船?我们的船不是都被烧了吗?”

扶着他的人没说什么,只是指了指船尾舵位的方向。

就在那里,戴着三角帽的罗三炮咬着牙看着马如龙,心里憋着火、嘴上带着气地说道:“就这些人?上次不是把宝顺行的事都跟你说了?俺宝顺行里的兄弟呢?”

马如龙无奈地摇摇头,宝顺行里那几个是真的没办法,当时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如果不能快速处理,现场的状况很容易就会走向几人不可预知的方向。

至于其他人……

“你剩下的兄弟们也不都是冥顽不灵、还想过海上日子的。你有一个兄弟,还是在三炮岛上跟我打过照面的……他在九龙安了家,跟他老婆一起摆摊卖鱼蛋粉,见到我的时候甚至躲着我走,难道我要把他也送过来?”

话说到这里也就够了,马如龙也不管罗三炮怎么想,直接向楼梯下走去。

薛鲤背靠着船长室的木墙,戴着墨镜、双手插兜,饶有兴致地观察着混乱的龟岛港口,好像一个来到这加勒比海上的、真正的游客。

看到马如龙走过来,他稍微低了低头,从墨镜上方露出一个询问的眼神。

这个香港水警朝他点了点头,于是他又抬起头来,把墨镜推回去,一手搭在了马如龙的肩膀上,另一手拉开了船长室的门。

罗三炮站在那,脸色时青时白的,最后还是握着舵把,按了下头上的帽子。

甲板上的兄弟已经围了过来,有那么几个激动的还在叫着:“三哥,这是哪里?你还没死?”

“呸,三哥当然没死,还救了你们这帮海蛎子的命。吃多了?忘了怎么起锚、怎么张帆了是吧?!还不给老子动起来!”

罗三炮回过神来,看了看这些叫人感到熟悉和安心的兄弟们,嘴一撇,习惯性地骂道。

“……还真是三哥啊!”

船上的人们立刻行动起来,虽然这是一艘外国的帆船,但凡是帆船……原理都是差不多的。外加上罗三炮“那他妈是三角帆,你看着点”、“那边不是有捆缆绳的桩子吗蠢货”等等的耳提面命,很快他们就掌握了这艘三桅大帆船的驾驶方法。

拦截者号从龟岛的港口缓缓地起航,往一片蔚蓝中间驶去。

在另一个地方、另一片安静得多的水面上,薛鲤带着马如龙回来,坐到了酒馆的露台那边,给忙里偷闲的他倒上了一杯酒。

这片区域一般都是芭芭瑞菈来得最多,她最喜欢坐在靠边缘的那张椅子上,把脚架在栅栏上,一边喝着鸡尾酒、一边抬头望向那条永远无法被触及的银河。

当然,每当她喝到微醺、来了兴致之后,这姑娘又会回到酒馆中间,找人划拳拼酒、唱自己宇宙里的流行歌曲,或者缠着别的客人学习对方最喜欢的歌。

因为最近黛格要带纽特去念书的关系,芭芭瑞菈她甚至比前者这个酒店的员工来的还要更勤快。

现在她不在的时候,酒店的员工们甚至都会有点寂寞了。

马如龙也是难得有个机会可以悠闲地坐在这喝上一杯,倒不关心这个酒馆里是否热闹。他憋了太多的故事、太多的秘密,就连自己身边最亲密的兄弟洪天赐和卓一飞都无法完整知晓的。

坐在这露台上,看着外面在阳光照耀下闪烁光芒的水面,他对着薛老板问:“杰克他们的年代……其实还很早吧。他们手里的枪也是、他们的船也是。”

“我倒是还不知道具体的年代,而且就算知道了我恐怕也没什么概念。”薛鲤敲了敲自己的脑袋,这么回答。

当然马如龙要的并不是回答,他只是自顾自地说了下去:“在那个时候,这些英国人、西班牙人什么的就已经画出了世界地图,能跨越几万里到达另一块大陆……但直到我那时,国内绝大部分人还不知道英国是什么、法国是什么,把跟自己不一样的人一概称为‘洋人’。”

“这倒是,不过人和人本来就不一样吧?英国人也不是每个都能到达世界另一头,绝大多数的人也只知道自己面前的一亩三分地,并且一代一代就这么活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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