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节(1 / 2)

冰山的中间赫然有一道几十丈高、十几丈宽的缝隙,正可以供拦截者号驶入。

穿过冰山底下那片黑暗的时候,罗三炮不由得有了种奇怪的感觉……这就好像那次他从酒馆来到了这个世界时一样,明明什么也看不清、连一丝微风都没感觉到,就这么迈进了另一方天地。

船身下的海浪好像突然平息了。

罗三炮所感到的既视感就更强烈了,这片水域上空竟然是漆黑的夜空,外加繁星点点;海面平静得如同一块镜子,就像是酒馆露台外面的那片水域。

四周只有海面反射着头顶的星光,不知道为什么,拦截者号在这种无风也无浪的环境中还是在前进着。

特纳和伊丽莎白带着海员们点亮了油灯,抬头看着四周好像无边无际的黑暗。寂静总会给人带来孤独感,生与死的界限在这氛围里也开始变得不再那么分明,大家一时都失去了说话的兴致,只是默默地干着自己的活。

没法判断风向,因为没人感觉有风。

但既然船速并没有下降,那应该就不需要调整风帆……帆顶的滑轮组还在吱呀呀地响着,就是整片帆正在受力的证明。

就这么航行了几个小时,大家都疲累地去往下层船舱睡觉了,甲板上只留下几个守夜的水手。

睡不着的伊丽莎白倚靠在船首的侧舷板旁,心乱如麻地望向前方。

这片黑暗的尽头真的会找到杰克吗?到时自己应该跟他说什么?

“对不起,我是害死了你,但我是为了我爸爸的安全……”

这样的台词,连她自己都认为是废话,根本没法减轻她的内疚和负罪感。

后面传来特意加重的脚步声,是特纳……这艘船上只有他一个人会这么温柔,别人才不会顾及她的感受。

“……我想我们有必要谈谈。”

特纳说。

伊丽莎白拂了拂耳边垂下的金发,回头皱着眉哀伤地开口:“就不能等我们救回杰克再说吗,威廉?”

“……目击到诺灵顿那堪称壮烈的死亡之后,我实在觉得在有限的生命里纠结于这些小事太蠢了。”

特纳说着,走过来同样靠在侧舷边,抓住正要离开的伊丽莎白的手臂。

“我是出卖了杰克,甚至出卖了所有海盗……但那不全是为了你的父亲斯旺总督。你知道吗,我身上有海盗的血脉,我的父亲,曾经死在海里的‘鞋带’比尔·特纳,他现在正是飞翔荷兰人号的船员。

“因为他们不再承担责任,他已经成了半人、半海洋生物的怪物,马上就要被那艘船吞噬掉了。上次见他的时候,他甚至忘了我是谁……

“我不想让他再承受那些痛苦。”

说到这里,特纳冲着伊丽莎白低下了头。

伊丽莎白也没说什么,她当然能理解特纳的选择,因为她也是出于同一种心情才决定把杰克锁在了黑珍珠号上的……但被欺骗的感觉还是影响了她的情绪,让她立刻想要挣脱特纳的手。

这时对方当然不会放开她,只听这个小铁匠又说:“是的,就是这种心情……当我听说杰克是被你害死的时候,我的心情就跟你现在差不多。可是那只是我下意识地在逃避自己的卑劣,从道德的层面批评别人的错误、使自己感觉没那么糟罢了。

“仔细想想,我们两个不是都做了同样的选择吗?这两件事在糟糕程度上有什么区别?

“那只说明我们谁都不是完美的人。我犯过很多错,你也一样……既然我们两个决定要在一起,就应该接受这件事,并且遇到任何问题都要共同面对。”

伊丽莎白心乱如麻,只是伸出手来,从自己的胳膊上把特纳的手拉开,眼神乱晃地说了句“我需要更多时间”,就迅速跑回了船舱那边。

特纳回过头去看向她的背影时,意外发现阴影中有一个妖娆的身影正拎着裙角缓缓走出来。

提亚·多玛脸上带着神秘的微笑一路走来,嘴里还在感叹着:

“啊……爱情。这世上最美好、最热烈的东西……但又是如此的不可捉摸。”

“……偷听别人谈话可不太好。”特纳撇了撇嘴,如此说道。

“这艘船可不算太大,周围又这么安静……即使不在附近偷听也都听得到。”提亚·多玛款款走来,在特纳那英俊的侧脸摸了一把,笑着舔了舔嘴唇,从喉咙深处挤出轻柔的低吟:“……你真是个棒小伙子,但你还没有懂得人生最基本的道理。”

“是什么道理?”

特纳听她话头不对,连忙追问。

这个女巫走上船头,视线仿佛投向了那一片幽暗中完全没法看见的海平线,平静地说:“想得到你最想要的东西,就要付出你最不想付出的代价。”

船身的木板突然“嘎吱”地响了一声,特纳脸边的头发都被吹起。

他赶快抬头向上望去,油灯隐约的灯光中,只见桅杆上挂着的帆已经被突如其来的强风吹得鼓了起来,桅杆顶端的旗子已经往船首的方向猎猎飘扬。

巴博萨的大嗓门叫喊已经从底层船舱传了上来:“都给我起来,老海狗们,不想死的就快上甲板把所有东西捆紧!快点,记得把自己也给捆上啊,哈哈哈哈!”

没过多久,就见这位船长走上了甲板,拄着手杖跑到船尾握住了舵。

此时这片海已经变得不再那么平静了,汹涌的风浪在这一瞬间不知道从哪里出现,突然开始猛烈地摇撼起正全速向前的拦截者号,让特纳险些立足不稳、摔到海里面去,幸好这时同样冲上了甲板的罗三炮拉了他一把。

“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他只能叫道,却被溅上甲板的一个浪头打湿了全身。

船尾的巴博萨笑着喊道:“你还记得那句话吧?‘跨越边缘’——不是那么简单就能做到的。如果我死在这,记得叫提亚·多玛把我捞回来啊!”

特纳还想说什么,却被罗三炮猛地按在甲板上,用根桅杆上吊下来的缆绳捆了个结实。经过这么长时间,他还是没法对付这个中国男人,又一次想起了在同一艘船上曾经被暴打的屈辱,不由得连连挣扎起来。

“呸,小兔崽子不知道好歹!”

罗三炮骂道,他已经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了……水面在下降,后面涌来的暗流正在加速,如果是在河面上,前方一定有落差很大的断崖,截断了水流、形成了瀑布。

不过现在是在海里,他可从没想到海里也能碰到这种情况。转念再想,那么大的八爪鱼都见过了,现在还要到九泉之下去捞人……这个世界再有更多怪奇之处,他也只能完全接受。

“没听那洋人喊吗,把自己捆起来,没地方捆的就滚回船舱去!”

看见自己的兄弟还在满甲板乱窜,他又恨铁不成钢地骂了几句,然后赶快去到了船尾。

这可是他的船,他可不想只是呆在甲板上看着它往瀑布里撞!

巴博萨则是走下舵位,拽住了一条缆绳,笑着哼起了歌:

“国王和他的手下们,把皇后从床上掳走……

“他们用她的血与骨束缚着她……

“以权力之名,大海属于我们……

“我们随心所欲、四处漂流……

“啊哈哈哈哈!”

拦截者号猛地一颤,从一团雪花般的浪头里冲了出去,朝着下方突然出现的深渊直坠而下。

上千丈宽的瀑布根本望不到底,整船的人都不由得发出了一声尖叫,但很快就在海水倾泻而下的声音中被掩盖,跟着拦截者号一起消失在下方。

第四十章 邮轮

“莱拉,你那怎么样?还活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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