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老板正巧也从楼梯上走下来,闻言失笑:“……那正好,多吃点,免得你继续这么敏感下去。主教,给她来碗大的,顺便倒一大杯生啤给她。”
吉布这才转头往门口的一侧看去,顿时惊呆了。
在酒馆门口旁边、正对着电子游戏机那边的另一头,不知何时已经架上了一排楼梯。
五尺长的木板组成了宽阔的阶梯,被天花板上垂下来的钢索固定住,另一端则牢牢地嵌在了一侧的墙壁里;阶梯的扶手就在钢索的里侧,看起来不是很稳当,但走起来却是感觉不到丝毫的摇晃。
楼梯上面,可以看到绕着正厅吧台附近区域的一整条走廊,隔着柱子和回廊的空间,隐约能望见一些半封闭、门口都挂着竹织帘的空间,里面有些沙发、茶几之类的东西在。
根据吉布的认识,这些空间应该叫“卡座”。
很好,这间酒馆终于又超越了无聊的极限,建造出了一些完全用不上的结构……所有客人都在大厅里座,新客人也多半会直奔吧台,哪有人会去二楼坐什么卡座啊?
正这么想着,吉布就看到一个高大的黑色身影从二楼走了下来。
这个男人穿着一身大得过分、把肩膀和胸前大部分都笼罩在内的披风,看不清披风里穿了什么。
他黑色的皮靴踏踏地踩在楼梯上,胸前好像龙的眼睛一样的蓝色坠饰随着他的动作微微摇晃着;宽到异常的帽檐下,带着波浪的黑色长发自然地从肩膀披洒下来,黑亮柔顺,让酒馆里的姑娘们都忍不住的羡慕。
可是……这个男人身后还背着一把剑。
那把剑的剑锋加上剑柄足足有两米长,跟男人的身高差不多;颀长的双手剑柄、向两边伸出不短距离的护手结构和剑锋一起组成了一个明显的十字形状,叫人望而生畏。
……如果不是个舞台剧演员,那敢打扮成这样的人一定就有点本事。
更何况,吉布还从他的身上感觉到了某种熟悉的气息。
那个男人走到一楼,往她这边抬起了头。
……那是怎样的一张脸啊!
吉布看到那男人的脸的瞬间,顿时就屏住了呼吸。
他的脸苍白到发灰,但完全不影响那优越的五官和神秘优雅的气质;高高的鼻梁、刀削般锋利的下颌线,紧抿着的双唇棱角分明,细长的眼中闪着深邃的幽光。
他一定是个不习惯说话的男人,因为那张脸上就写满了遗世独立的孤独感、和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如同凛冬般的气息。
可是他的面容又是如此精致……就像是阳光下折射出七彩光芒的冰晶,叫人忍不住想多看一眼、再看一眼,还不敢大声说话,生怕他那珍贵的容貌就这么碎掉——如此完美的面容一定是特别脆弱的吧?造物主应该还是公平的吧?
“贵族?”
从这个男人嘴里吐出了声音低沉的问话,不过话中的内容却让人摸不着头脑。
吉布愣了愣,转头看向阿米莉亚。
如果在场的人中有人能被称为“贵族”,那多半只有她了吧?不光是吸血鬼一族的长老,她在几百年前应该是真的有过受承认的贵族爵位的。
不过阿米莉亚也只是摇了摇头,转头看向那个高大的男人。
她也被这位的容貌震撼了那么一瞬间,不过毕竟见多识广,而且也早过了颜控的时期,只是回答着问题:“我也许是贵族……不过我敢肯定,这种‘贵族’跟你口中的意思一定是不一样的。薛老板没给你说过酒馆的事吗?”
“说过了……”
男人点了点头,也不再言语了,只是伸出手来,把几枚刻着繁复花纹的硬币交给了薛鲤。
不知道这是什么时代的钱币……完全认不出来,因为那上面也并没有什么属于已知时代的标记。
硬币本身的材质并不是银,而是某种奇怪的合金,柔韧性和延展性都不错,并且在灯光下还反射着一轮一轮的辉光;硬币上刻着精细的荆棘纹样,却没有面值,也不知道到底值多少钱、值不值钱。
男人只是放下了自己认为价值与这一餐相等的货币,然后压下帽檐,轻轻甩了甩披风,往门口走回去了。
薛老板则是目送着男人走出了门口,才掂了掂手里的钱。
收到这种钱也不是第一次了,他不会有什么意见的。一般来说只要是贵金属、在任何世界的行情就都还算不错;哪怕其实不值钱,也不过是几块猪血糕和一杯酒罢了,由他来请客也无所谓。
这位客人是在刚刚走进来的,不仅沉默寡言、还似乎很不习惯与其他人交流,只在面对“酒吧老板”时才会说上几句话。
这位客人对猪血糕和酒水倒很满意,不过正如他的外表……他进食时也是几乎完全遵守着某种奇怪但优雅的礼仪,完全不会做出在腮帮里塞满东西、或者抻着脖子灌酒这样破坏颜值的行为来。
这男人刚才就坐到了楼上的卡座里,一边听着薛鲤给他讲这个酒馆的故事,一边用刀叉把猪血糕切成小块,优雅地送进口中。
……这造型、这颜值和这做派,都让人莫名其妙地有些火大。
不过倒不像是道貌岸然、附庸风雅的贝克特,这个男人从里到外都是一贯的,他的行为和他的气质相得益彰。
不过,这个男人也不是没有缺点……他就是不怎么爱说话。
从他推门进来、坐到楼上的卡座,直到他走出酒馆为止,他一共也没说上二十个字,薛鲤甚至不知道自己的新客人叫什么、又为什么会被酒馆选中。
这间酒馆的新客人真是越来越奇怪了……
他这么想着,转头继续去招待吉布了。
这个小姑娘倒是很好奇,缠着薛鲤问这问那,看来是对刚才的男人印象很深刻。
只可惜薛老板也不知道多少,一问三不知,只能先拿大碗猪血糕堵住这家伙的嘴。
倒是一直坐在另一边的马克斯突然开口:“他跟你们一样。说实在的,那家伙不是一眼就能看出是个吸血鬼吗?”
大家突然转过头看着他,然后各自若有所思地陷入了沉默中。
到现在为止,酒馆里的吸血鬼也不算少了……不过不管是死亡行者塞勒涅、还是新生代吉布,其实都没苍白到那个程度,以至于大家一开始就没往那个方向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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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被马克斯一提醒,几人倒是想起,那个男人虽然一直低着头、用那宽大的帽檐遮掩着面容,但那张白到发灰、灰到发蓝的脸正是西方文化中“吸血鬼”的常见特征。
这么说来,那其实是个来自其他世界的其他种类的吸血鬼?
薛鲤再想想他的行为方式和其他特征,感觉就更像了,不禁一拍大腿。
“终于啊,终于来了个传统意义上的超自然生物……基因突变的那能叫吸血鬼吗!”
“我们是基因突变的产物还真是对不起啦!”
塞了一嘴猪血糕的吉布立刻回喷。
第二章 孑遗物种
时间来到午夜之后、夜色最深沉的一刻,从酒馆里走出的高大男人默默无言地回到了街角的废墟之中。
的确……这座城市是不可能还留有什么能正常营业的酒馆的。
贵族们从不需要那些东西,他们即使想要麻醉自己、也只会在自己的城堡或庄园里痛饮鲜血。
只有人类才会喜欢酒,还特别喜欢聚在一起喝酒这种行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