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因为如此,寄生在自己身体里的魔物说什么“异国”、“蛇身人面”之类的,D压根就听不懂,也完全没必要听懂。
他想问的问题,他自有一套方式来得到答案。
“……赐予你力量的人会来吗?”他转头问桑塔妮可。
本来也听着窗外掠过的声音、为自己能够活下来而感到庆幸的桑塔妮可突然愣住,她还真的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万一“王”不会为她而来又怎么办?
寻常的吸血鬼完全不是面前这个男人的对手,既然杀光整个酒吧的怪物只需要几秒钟,那干掉整个族群恐怕也用不了太长时间……
再想想,即使“王”真的来了,又真的能战胜这个神秘的男人吗?
她没法回答这个问题,而就在她愣了神的时候,低沉的咆哮已经从屋顶特意留下的通风口外响起。
D眯起了眼,敌人们已经来了。
第十章 惊魂甫定
“我感觉不对,赛斯。”
灌下了一杯生啤之后,里奇又鬼鬼祟祟地凑到了哥哥的身边,低声这么说道。
“有什么不对?这间酒吧很不错,生啤尤其好喝。”
赛斯好像没听懂他的话一样举起手里的酒杯,咕咚咚地灌了一大口。是的,他当然知道这间酒吧不是个普通的地方……凯特可是雇来了其他世界的剑客啊!可既然能远离那群吸血鬼、还能安安静静地坐着等天亮,这不就足够了吗?
可里奇显然不这么想,他继续盯着楼下吧台那边的情景,说道:“刚才我就看着那个中国人老板,他手一直放在台面下,应该是有枪。如果被他知道我们手里拎着的箱子里是要给卡洛斯的钱,那他一定会找个机会把我们干了、把钱都吞掉。”
“闭嘴吧,里奇。”
赛斯都不好意思说,你也不看看咱们还在不在墨西哥……在这种地方开酒吧的老板要这么多钱干嘛?而且那老板的态度明显是只看重凯特、对凯特的家人也算是善意,对他们兄弟俩就只能说是客气了。
凯特说之前那个黑衣、戴着宽檐帽的人是她雇佣的……那么她是从哪雇了这么个人?一路上这家人都在俩人视线内,只有到达“奶旋风”之前她进了一次洗手间,就像刚才带大家进来时一样……那么这个问题的答案还用说吗?
有那种角色在这接受雇佣的酒吧,真要干掉两兄弟还用得着在台面下拿枪出来?
一个既不该惹、又惹不起的人,即使身上有这样那样的奇怪之处,兄弟俩也最好不要对此表达什么看法。
可是里奇还是搓了搓自己的大脑门,继续在那边说道:“……而且你看到了吗,他身后那个酒柜里还放着一颗人心。那玩意还在跳呐!”
赛斯终于忍不了了,转过头认真地教育着自己的弟弟:“你听听你自己说的是什么话,你是要告诉我,从人身体里挖出来的心脏还能继续跳是吧。你是不是又出现幻觉了?你今天吃药了没?”
答案显而易见,经历了几天紧张逃亡的里奇连药瓶都丢了,哪来的药吃?
他要吃的药赛斯也不太清楚究竟叫什么,好像是盐酸什么嗪片什么的。平时里奇的狂躁症是很严重的,甚至都发展到了会出现幻觉的地步。如果几天不吃药,那他嘴里说出的话根本不知道哪句话是真、哪句话是假,偏偏他还煞有介事的,被质疑了之后只会越来越暴躁,并且特别委屈……那可是他“亲眼所见”!
就像现在,这个男人立刻被自己哥哥的话给激怒了。
“什么叫吃药了没,你是说我现在疯了,连自己看到什么都记不清了是吗?”
赛斯只能回答:“我他妈什么时候说过这种话?现在你又开始听到不存在的声音了?我只是问你,你今天吃没吃药。”
“对,但是那药是减少幻觉的药。我他妈这次看到的不是幻觉,但你问我吃没吃药就是认定了我看到的就是幻觉,也就是认为我现在疯了。”
“……你是不是又想挨一拳了?”
“……所以之前在车上也是你打了我一拳是吧,怪不得我醒了之后感觉头疼!”
听到这里的赛斯已经按捺不住想要痛扁自己弟弟的欲望了,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一拳就是挥不出去。
……在这个从概念上禁止彼此伤害的地方,显然他无法做出任何攻击行为。
反而是弟弟里奇的嘴上输出没有任何限制,烦到他差点要爆血管。
对面的那个小伙子,被收养的斯科特看到了这一幕,鼓起了勇气开口:“呃……里奇?你的手还好吗?”
“什么?哦,对啊,刚才我受了伤的。”
里奇这才想起自己的手,抬到面前看了一眼。第二次受伤之后胶带已经不起作用了,本来在酒吧里的时候他的血还在拼命地往外流,如果再呆下去恐怕都要失血过多了……幸好刚才凯特把药箱也拎了进来,而且不知道为什么血好像已经止住了。
现在被那男孩提醒了,他才猛然发现,伤口处还在隐约传来痛感。
他也顾不得再跟自己的哥哥增进兄弟感情,赶快接过了药箱,开始自己处理起伤口来。
兄弟两个从小就在街头长大,必须处理自己伤口的情况也是家常便饭了。即使刚刚还被自己的弟弟噎得够呛,赛斯还是主动过来帮忙,一边嘟囔着一边剪开了里奇的袖口。
这甚至不是他们俩受过的最严重的伤。
打从几岁的时候起,他们就好像都市丛林里游荡的两只幼兽,一起挖掘自己的洞穴、共同面对敌人、互相舔舐伤口。
这两个暂时安静下来了,凯特于是大概讲了讲这个地方,还有她在这以5万美元雇佣了一个奇怪男人的事情。
雅各布倒是没有反对,因为严格说起来,这5万美元的确救了几个人的命……作为上帝虔诚的仆人,他现在掏不出这笔钱。但只要活下来,才能想办法还钱吧!
此时作为一个父亲,他更关心的反而是自己女儿会不会遭遇什么危险,那个披着披风、留着长发的男人究竟是谁,会不会有什么不良的企图。
……那家伙没有表现出什么特别的情绪,只是顶着一张俊美到令人震惊的脸,就像圣经故事中的押沙龙一样;而众所周知,押沙龙在圣经中可没留下什么好名声。
对于D的事情,连凯特也并没有知道得很清楚,只能根据仅有的几次交流来猜测。
“他好像并不是很看重钱……虽然提出了5万美元这个数字,但完全不像是那种极为贪婪的商人作风,而更像是在说‘我的工作必须有一个价值,必然要求合理的付出与交换’。”
凯特回忆起之前在这间酒馆里的情景,慢慢地说:“即使是已经接受了委托,他也好像根本不在乎报酬如何交付,只是叫我按他的吩咐行事,不要将他的存在透露出去……我想大概他在那时就已经看出了我的心虚,知道我其实不可能付得起这笔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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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的工作完成得很是职业,甚至已经远超过这雇佣协议所能提供的价值了……现在想想,能把一整个酒吧的怪物都在一瞬间毁灭的人,想赚到5万美元不是很容易吗。”
雅各布则是点了点头:“那么这就肯定不是因为金钱。一个诚实可信的男人当然首先会尊重自己的职业身份,严格地执行雇佣协议……”
桌子对面正在给弟弟包扎伤口的赛斯则是突然插了一句:“那么5万美元又是什么意思?想要行善助人的话,为什么不干脆一分钱不要?”
“话也不是这么说。”雅各布难得地喝了一口生啤,然后就被那奇妙的味道弄得皱起了眉,干脆放下杯子继续说道:“……首先,一个人的原则如果放弃了一次,就会在接下来的日子里被放弃无数次,聪明的人会早早地为自己的所有行为定下规矩,没有规矩就不存在自由可言;
“另外,收取低廉钱财的另一个重要意义就是表示‘这是桩生意、并且交易双方已经各自获得了想要的东西’,他不会再额外作要求,我们也完全没必要再另外付出什么。”
当然,这分析都是先假定这位雇佣兵是一个正直的人。
讲到这里,其实他已经大概相信了女儿雇来的那个奇怪的家伙……他想杀掉在场所有人也用不上一秒,没有必要再特意搞什么雇佣协议作为掩饰。
而且,根据女儿介绍的、这间酒馆所谓的“规则”看来,没有她带路,那个男人是无法回到这里来的,也就没法再回去他自己的“世界”。
能够做出让几个人先行离开、等黎明时再回去的决定,不就说明对方已经很信任凯特了吗?他可是甚至敢于冒着陷在另一个世界的风险、也要保证几人安全,将自己回归的希望完全托付给了刚刚见过没几面的人。
对于这样的家伙,雅各布也乐于报以相同的信任。
接下来就是另一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