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这么和你说的吗？”

“他说，盖亚舰队数量太多，正面对决没有胜算，所以要利用时空震荡弹头爆炸时会造成的大规模引力异常使得星系成为不可跃迁的区域，将对方舰队分割开来逐一消灭。”有纪萤的声音因为仍在哽咽而结结巴巴的，但是眼神和刚刚已经不一样了“但是……我刚刚才意识到，我参与布置的时空震荡弹头全部都不在最容易炸到东西的跳点上。”

奥蕾迦娜愣了半晌，眨了眨眼睛，最后蹦出一句：

“你早该意识到了。”

有点不对劲……

有纪萤给人的感觉，就像是哈洛克的得力助手之一，如果是得力助手，那么这些东西应该知道的很明白才对——玩宇宙战舰的不可能不知道这些。如果自己的部下在布置雷区的时候接到了要放在奇怪地方的指令，肯定会第一时间注意到。

那么，有可能是有纪萤学艺不精，不知道这些东西吗？

也不会。

她如果真的不知道，那刚刚在外头一个人哭的时候也不会突然想起来了，毕竟犬咲夜在旁边也只给她递手帕而已，并没有拿块小黑板出来认真的的和她讲一讲《空雷战》的课程。

那么，有纪萤之前为什么没有注意到这些东西？

这仅仅只是一个细节，但是任何不合理的细节到最后都会被发现揭示了一些东西。

奥蕾迦娜暗暗记下这一点，然后回答道：

“根据我们现在掌握到的情报，这些时空震荡弹头都被放在了被称为‘时之结’的特异点上。一旦引爆，就会导致整个宇宙塌缩，最后重演一次奇点爆发的过程。那个男人想要重启宇宙，以弥补自己不小心干掉了地球这个错误——在我们看来，这种行为无异于用激光舰炮当焊接器去粘不小心弄坏的飞机模型，除了把一切毁掉之外啥也做不成。”她摊了摊手“一旦这个计划被完整实施，周边的宇宙全部都会收到巨大的影响，而且巨大的能量反应会如同一个灯塔，在漆黑的亚空间中点亮信标——最终招来一些即使是我们都忌惮不已的东西。”

“唔……”

有纪萤并没有显露出特别惊诧的样子，但是这并不表示她的情绪很平稳。暗色岩眼中的情绪指示柱状图和奥蕾迦娜的杀意探测都响起了警报。

“你说的……是真的吗？”有纪萤的声音中蕴含着憎恨与无法忽视的杀意，看着她这样子，总觉得她现在心里正想着把亡哈桑的脑袋砍下来，然后给弥美抱在怀里，就这么坐在阿尔卡迪亚上飘向无尽的虚空之海“令人作呕的……邪恶！就是为了自己那……恶毒的野心，而不惜利用毫不知情的人！他对我有着巨大的恩情，我崇拜他，尊敬他，信任他，认为我必将为了他的宏愿奋斗终生……可他利用了我，欺骗了我，让我用自己的手来撕裂这个我深爱的世界。”

在那一瞬间，奥蕾迦娜似乎能看到，她的双眼在发出微弱的红光。那突然爆发出的难以遏制愤怒与几乎丧失心智的疯狂让奥蕾迦娜觉得自己说不定可以给她写一封介绍信。

“他是个不折不扣的恶魔！我要亲手杀了哈洛克！”

惊！

“好！差不多了！在这里停下！”

“请不要再迫害恶魔了！而且务必给哈洛克加上冠词！”

“诶？”

突然激动起来的两个恶魔以惊人的气势吓住了有纪萤，这让她觉得自己是不是说错了话，刚刚才昂扬起来的情绪一下子被击破了。怎……怎么回事……这两人的后面刚刚好像出现了长超大的狗和鸽子？

说到底也是隔绝了亚空间污染的灵魂宝石，就算恐虐和奸奇的气息扑到脸上，最后也只能看到一些不怎么有害的东西。灵魂宝石外头加了防止精神污染的滤镜，效果真是好的出奇……

“那个……在我们这里，一般都把你认识的那个哈洛克称为‘亡灵哈洛克’，意思是他在一个世纪之前就已经不再是人类，现在只是个徘徊在世界上的亡灵。”奥蕾迦娜看着有些被吓到的有纪萤，安抚道“为什么要做出区别的，因为……因为……我们这边也有一个哈洛克，一艘阿尔卡迪亚，甚至……还有个有纪萤……你可以把这种现象称为‘异世界同位体’，而且这次，他们也参加了追击‘亡灵哈洛克’的行动。”

“我们给盖亚制裁委员会解释为什么有俩哈洛克以及弥美为啥不是绿色的之类的鬼问题，花了很长时间……”

“毕竟这边的弥美是以紫色为主色调，喝了酒就会发出金色的光芒的神奇异星人呢。”

“…………哈？”

思维一下子没有接上，有纪萤脸上露出蒙圈的表情。

奥蕾迦娜也没想去解释，毕竟这事儿想解释清楚，自己大概这几天就得在这儿和假萝莉讲故事了。她将一个电子板递到有纪萤面前，那里面装着开始亡哈桑事件链之后塔耳塔洛斯所涉及到的所有情报：

“资料都在这里了，无论是关于我们的，还有哈洛克的。”她开口道，然后指了指病床后面墙上画着铃铛的按钮“你可以随便看。咱就先去忙了，你看完了之后好好想想，想好了按这个铃告诉咱就好。”

“唔……好的。”

这个电子板拿在手里感觉沉甸甸的，那并不是物理意义上的重，而是里面的内容的‘重量’。

小小的个人电脑里，也许写着自己未来人生的道路。

“不过，”在离开房间前，奥蕾迦娜回头对有纪萤说道“之后哈洛克会来和你谈一谈，关于异世界的‘他’的事情。请一定不要对他表现出敌意，因为虽然长得很像，但是毕竟不是同一个人，他对无论是你还是这个世界的哈洛克都知之甚少。而且，你能活下来，都是因为他的帮助，明白吗？”

“我的身体变成这样，也是因为……”

“因为你的身体完全损坏了，所以我们的医生用那边的有纪萤的基因数据，制作了一具空白的身体给你用——好好用着，别弄坏了，这套身体老贵了，明白吗？”

“唔……哦……”她含糊的答应着，犹犹豫豫的问出了一个想不太明白的问题“请问，对于你们来说，我不应该是敌人吗？为什么……”

按照奥蕾迦娜的话，塔耳塔洛斯来到这边，就是为了解决哈洛克……不对，亡灵哈洛克的。这样来说，自己就是不折不扣的敌人，但是他们不仅把自己从战场上捡了回来，还花费了巨大的精力来把自己救活。这不是对待敌人的应该有的态度。

“俘虏得到怎样的待遇，取决于俘虏具有怎样的价值。”对此，奥蕾迦娜没有打算说漂亮话“当回收了你那残缺不全的身体，看到这张和另一个有纪萤别无二致的脸的时候，咱就觉得，你一定会有咱需要的情报。而之后，你的情况让咱觉得，你是可以争取的对象，而不是必须剿灭的敌人。”

“您还真是有话直说啊……”

“因为咱是恶魔嘛。而且你也不想再被漂亮话骗了对吧？”

“是啊……”她用力握住了拳头“我再也不想被骗了……亡灵哈洛克，下一个目标是鲸宫座，还剩下两枚时空震荡弹头，一枚要放在鲸宫座，一枚预定是在地球。”

“这样啊，咱明白了。”

——————————————

哈洛克在第二天晚些时候，带着阿尔卡迪亚的同伴们来到非常豹号的医务室，同异世界的有纪萤见面。

在刚开始的时候，双方的气氛都比较尴尬，一方面是因为有纪萤在看到哈洛克和多吉郎，一方面是因为有纪萤看到有纪萤。最开始，双方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开始打开话题，直到弥美把一件东西摆在了大家面前……

一瓶带着令人愉悦的香味，清澈透明的古巴朗姆。

几个人对视了一下，拿过床头上的茶具，用红茶杯子倒上朗姆酒直接喝上了。当灼热的酒液顺着喉咙淌下让身体暖和起来之后，就没有什么话不能说了。

阿尔卡迪亚号的厨娘玛斯小姐送来了食物，海盗们在觥筹交错之间增进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