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是一开始打算用来‘预警’和‘提示’的准备,到真正需要的时候却不管不顾,当做无事发生……这样就根本没有存在的意义了。
“刚愎自用者搞什么监督自己的人有啥用啊?”奈亚拉托提普在旁边说着,刷刷的挥着撬棍“每次我回家之后第二天,真寻君从来没有被闹钟叫起来过,滴滴滴一直到中午才醒——如果过没效果那一开始设置闹钟有什么用啊?”
海登博士简直像要去喝毒酒一般,痛苦地——用仿佛在强忍住呕吐感的声音说道:
“她被自己的欲望抓住了,地狱腐化了她的精神,亚金能源就像迷幻剂一样吸引了她全部的注意。因为我没有和梅克思维网连在一起,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她从那之后就开始和地狱进行‘合作’。将信仰着梅克的文明一个接一个当做祭品投入地狱之中,同时得到了控制恶魔的能力——她阻断各个殖民地之间的联系,关闭通讯系统,放任恶魔在自己的疆域中横行霸道,并且让亚金人迪阿修道会的牧师将梅克信仰和地狱信仰联系在一起,使得他们放弃抵抗将自己交给地狱。数百亿甚至上千亿人都被投入内克拉沃烧成了痛苦的余烬,被随意撒在地狱的火红色浮岛群上,如果地狱不被摧毁那就会永永远远饱受痛苦。”
“老实说,这种低等文明会变成什么样,我也不会在意——梅克女王在接触亚金能源之前就是这么想的,所以我当时也是这么想的。”
海登博士的肩膀微微动了动,与其说是耸肩,更像是想起可怕的事情的时候的微微颤抖:
“但是后来,我去了一次内克拉沃,我在那里看到了……那副场面,四通八达的通道里到处都是笼子,到处都是哀嚎,我的灵魂因为回荡在四周的痛苦和悲伤震动,但是守在那里的另一个梅克天使,却还神色如常的和我打招呼。他说……‘嘿!撒拉弗!你看这儿多壮观!我们可算是熬过这一关了,不过之后可有的忙咯!’,我永远记得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浑身萦绕着的那股可怕的地狱气息——他也已经是半个地狱恶魔了,整个梅克族也全都是了。”
听到这里,奥蕾迦娜沉默了,她四周踱着步子,脸色渐渐地变得更加严肃起来。
她对梅克族那些将仆从文明当场炮灰的态度没有多惊讶,虽然没有什么统计数据,但奥蕾迦娜相信宇宙中这么想的文明大约是占大多数的。出于生物繁衍,趋利避害的本能,文明普遍倾向于向外扩张……如果这个文明没有陷入【不断地重复简单再生产导致停滞不前或无法转化为另一种高级模式】的状态之中的话。而向外扩张,在对外战争中获得胜利的文明,通常不会把失败的那一方当做和自己同等的智慧生物来看,奴隶也好炮灰也罢都不值得惊讶。
奥蕾迦娜真正惊讶的是,如果海登博士所说的所言非虚,那地狱可能就不单纯是一个‘少见的亚空间相对秩序区’了。
梅克女王和地狱的关系并非像之前所想的那样她开发地狱,反倒是更像是一种……互相纠缠在一起的什么迷之操作。
梅克女王向地狱提供大量的灵魂,地狱反馈其能量,部队,让梅克女王可以不再需要其他的仆从文明。格式塔意识甚至可以将里头所有的单位全部看做是一个人,它们甚至不需要通常所说的生物的‘社会性’,梅克女王的需求得到满足,那所有梅克人的需求就都能得到满足,就算有谁不满意,那也仅仅只是【啊,我脚指头有点痒】的程度罢了。
梅克女王拥有了地狱能量和恶魔大军,而地狱拥有了可以为它带来大量灵魂的梅克文明。这会不会表示,地狱实际上……有可能是‘活着’的?
这想法让她觉得自己的后背一阵阵的发凉。这种规模的‘活物’要怎么对抗?梅克女王所说的‘你无法承受的代价’难道指的就是这个吗?不过至少在现在的观测范围内,地狱仍然处于安定的状态。现在立刻得加强观测才行……
一边想着,她通过指挥链路向舰队发出派遣舰队潜入亚空间,从内侧监视地狱的命令,这活儿刚刚做完,就注意到了外部摄像头拍到的画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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瓦伦醒来的时候还没搞清楚自己究竟在哪里。
整齐的床铺,干净的房间,在察觉到自己醒来之后,墙上的大屏幕立刻播放出海滨的画面,轻柔的浪花声顿时充满了整个房间。搞什么啊?自己难道在哪个海滨度假胜地吗?有那么一刹那,眼前的画面和自己年轻时的记忆重叠了,自己带着儿子去海滨玩耍,在沙滩上写下对未来的梦想,看着那些文字被海水轻轻地抹去……
但他很快反应过来,那是非常久远之前的事了。
自己的身上穿着病号服,盔甲和装备都在外面的装备库中,除了那支刀柄之外自己身边没有任何之前是自己的东西。套上病号服的自己显得萎靡了不少,脱下那身铠甲的同时自己也松懈了长期以来一直紧绷着的神经。在离开战场之后,即使自己还有一身肌肉,也不过只是个失去了儿子,被昔日的时光所折磨慢慢等待着生命结束的老家伙罢了。
瓦伦站起身来,正在想着是休息会儿还是去联络大军阀——也不知道她这会有没有空。但突然间,他感觉到了一股熟悉的气息……非常细微,但异常熟悉。地狱的气息,还有一个熟悉的人,曾经在努尔之环上曾经见过的人……
是梅克人?有活着的梅克人现在在这个要塞中吗?但那地狱的气息……
他打开门,顺着感觉到的方向走去。瓦伦记得这周围的地图。一开始,负责安保的人就给了自己一本小册子,告诉这要塞里哪里自己可以去,哪里非请勿入,他花了些时间把地图记了下来——毕竟是军事基地,如果走到了不该去的地方,就算被当场击毙自己也不能有任何怨言。
但是,原本可以进去,通向机械整备室(好像是叫这个名字)的通道外却把守着全副武装的士兵。这些士兵穿着红底金边的盔甲,头盔的正面看起来就像个发怒的脸,左边肩甲和关节上都有着骷髅装饰,右边肩上则有着金色的猫爪纹章,眼部取景器正闪着红光——他认得这是大军阀卫队的涂装。看到瓦伦靠近之后,为首的一个立刻抬起右手,做出制止的手势:
“你不能进去,瓦伦先生。”她的声音听起来有种强装的严肃的感觉,这让瓦伦想到了那些刚从训练场出来,自信不足但做事又一板一眼的年轻军官“我们没有得到许可。”
被士兵挡在外面的场面有多长时间没有经历过了呢?
这么想着,昔日的暗夜守卫指挥官瓦伦挺直脊背:
“士兵,我有非常要紧的事情要告诉大军阀。如果实在不行的话,你可以代为传达吗?”
这里是对方的要塞,自己是客人,那么自然就要有客人的样子,保持谦卑和礼貌是基本中的基本。
士兵没有犹豫,她微微颔首:
“请说吧。”
就在这时,旁边的扩音器里传出了奥蕾迦娜的声音,她似乎通过监控系统看到这里了——
【怎么了?柚?】
被老大叫做‘柚’的士兵立刻回答说:
“是瓦伦,老大。他好像有话想对您说。”
【不用那么麻烦,让他进来吧。】
“是。”
士兵接到命令之后让开通道,这倒是出乎瓦伦的意料。
“这……?”
“老大希望您过去,”柚指了指走廊尽头的房间“就是在那里。”
“谢谢。”
他点头致谢,匆匆走向房间,越往里走,那种熟悉的感觉就越清晰。走进大门之后,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了自己身上,甚至还包括架子上的那个机器人。地狱气息来自于奥蕾迦娜大军阀别在腰上的那个古怪的剑柄,而熟悉的感觉却来自架子上陌生的机器人。
那看起来就好像是地球上的人类制造的东西,从各种角度来说都相当精美,即使现在已经破烂不堪,依然能够让人感受到设计者在上面花的心思。取景器在自己身上停了好几秒钟,突然这机器人就开始说话了,明明是机械模拟的电子音,却毫不掩饰的透着诧异和震惊感。
这也是奥蕾迦娜第一次看到这海登博士激动成这样。
“你是……瓦伦?”他的身子剧烈地摇晃了一下,连着整个架子都晃了起来“你这叛徒,竟然活到了现在?”
“你……你是……撒拉弗!”瓦伦失声道“你竟然也活着?”
仔细想想好像确实没什么问题。
瓦伦那时候作为暗夜守卫的指挥官也是身居高位,那么认识在努尔之环活动的梅克天使也不算很让人惊讶的事情。而在战争爆发的时候,海登博士,也就是撒拉弗一定就在努尔之环,因为他当时正在用那个双足高耸(划掉)神之机械给毁灭战士加BUFF。
他们在那时候互相认识完全符合逻辑,不光如此,看起来他们还有着一些恩怨。
这个瓦伦也是怪,投降梅克女王的堕落暗夜守卫骂他是背叛者,现在和梅克女王敌对的海登也说他是个叛徒。怎么不管哪边都在说他是背叛者啊?难不成这个家伙还反复横跳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