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瞄准后方的空中,腕部射出的粒子束就像鞭子一样抽下了天空中朝这边飞来的洪魔雀,以它们破碎燃烧的尸体为背景,陆战队士兵们依次降落在船壳上,几乎每个人身上都满是洪魔的粘液,还有人这才把缠在手上的半截触须给扔到一边,看来这一路上大家走的都不容易。
“还剩多少人!”
“三十七个!”
也就是说路上损失了三个陆战队员吗?再加上空中损失的炮艇机和登陆舰……获得了环带科技的洪魔果然不可小觑。奥蕾迦娜深吸一口气:
“准备舰内作战!目标是动力舱段!强攻进去!”
上百米外的船壳上正好有一道巨大的裂口,那里的兵蜂忙于手中的工作,对这边完全看都不看一眼。正在这时,它们好像得到了什么讯号一样,开始往船壳里面撤离,紧接着,一阵猛烈的震动席卷了整艘战舰——这艘巨舰扬起了船头开始加速,强风顺着舰体表面的装甲吹向后方,简直像是要将船上的人全部吹下去一样。
“战舰开始爬升了!加紧……”
【老大!抓稳了!!】
“什……”
下一瞬间,下方响起了一声巨大的爆响,那声音震耳欲聋,地崩山摧——这并不是比喻,而是现实。地面崩塌了,一个庞然大物从坍塌的地面下升了起来,扶摇直上。
从下方冲上来的是一条巨大的触须,它如同巨大的根须一般拔地而起,上面深深地沟壑不断的崩落碎石,大大小小的触手和赘生物在上面摇晃着,如同春风中摇摆的柳枝。上次看这种尺寸的东西还是深暗虫的眼柄,老实说深暗虫的眼柄比这个大上不止一两点,但是当自己穿上带夸张头饰的动力甲身高才两米五的时候,无论是眼柄还是这种触须在眼前升起给人的感觉是一模一样的——
宛如环绕世界的尘世巨蟒。
就在愣神的一瞬间,这条触须‘倒下了’,奥蕾迦娜花了半秒钟才意识到它不是倒下,而是想要抓住这艘正在升空的星盟战舰,立刻启动磁力靴吼道:
“全员抗冲击准备!别被晃下去!!”
它如同被砍倒的巨木一般砸下,一把搭在了还在爬升的星盟战舰侧舷上,强大的冲击撕裂了一整块装甲所有人都觉得视线一花,如果不是及时启动磁力靴的话恐怕这时候人已经在半空中了。但这还没玩,第二条,第三条,第四条……它们从山火燃烧的烟雾中探出,如此巨大,又如此诡谲,仿佛是从世界最黑暗的深渊中爬出来已经蛰伏了无数年的怪物。
它们死死的抓住了这艘紫色的星舰,与它那本就已经受到重创的推进系统角力,将其缓缓的拉向地面。同时大量棕褐色的生物质从那攀附在船体上的触须中喷出,落在船体上顿时形成了宛如菌毯一般的覆盖层。那都是无比鲜活的洪魔细胞,它们就像流水一般在船体上蜿蜒爬行,就像活着的粘蝇板一样黏住还没来得及撤离的兵蜂,然后将它们活生生的淹没在生物质之下。随后这些‘洪魔菌毯’找寻船上还未修补完的破洞,迅速的钻了进去,那姿态让奥蕾迦娜不禁联想到八坂家的邻居新井家的修格斯女仆打扫浴缸时的样子。
陆战队员们紧紧地攀附在船壳上,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所发生的一切。
“老大,现在怎么办啊!”
“攻进去啊!无论如何得把这玩意儿给炸了!”
“可是现在我们怎么进去啊!”
船上的裂口上现在已经糊满了洪魔,菌毯在周围越改越多,甚至开始形成厚实的甲壳了,一个陆战队员用粒子步枪瞄准那个区域打了几个短点射,粒子束烧开了甲壳和菌毯,但是几乎瞬间就又愈合了,火力方面是压倒性的不足。
但是奥蕾迦娜却站直了身体,指了指正上方——
琉璃子一抬头,眼睛猛地瞪大了。
一艘表面已经爬满了洪魔身体组织的登陆舰正在高速接近中,那正是洛雷·弗莱迪所驾驶的那艘汀达罗斯级登陆舰——它仍在按照洛雷阵亡之前设定的航线前进,在洛雷的身躯和整个控制系统终端机已经粉碎的现在,尚未理解这套系统的洪魔无法阻止这艘登陆舰继续前进。
洪魔确实有利用逻辑瘟疫控制AI的能力,但逻辑瘟疫却无法像感染生物体那样瞬间生效。它们夺取一个士兵的意识,改造它的身体只要一瞬间,如果牺牲者的意志足够坚定,那么发生在大脑内的战斗可能持续几个,到十几个小时……这就到顶了。
但是感染机械就是另一回事了。有AI的说服AI,时间是按年算的,没AI的得盖上去自己控制……但是想要自己控制就首先得理解这个没见过的新载具的各个部位到底是个什么原理,如果没有拿到驾驶员的技能和经验的话那真得够搞。以同样擅长这一手的老哥,阿列克谢·斯托科夫将军来打比方,就是他面对自己熟悉的女妖攻击机,攻城坦克和地堡能玩出花来,甚至能让攻城坦克发射人间大炮,让地堡长脚化身战争古树,但是把探机丢给他玩一下午他都开不开机。
现在,洪魔没有时间去搞明白汀达罗斯级登陆舰的原理,甚至因为操作面板完全熔毁,都没有办法通过这个破口进入内部。越来越多的洪魔攀附在舰体外部,试图破坏掉外置的推进系统和姿态制御器,但是想要手撕战舰,凭借高出力触手矮子仍然太勉强了。
它就这么一直线向下,沿途洒落浓烟和无数孢子汇聚成的浓雾。
四架铁骑舰载机跟在它旁边,将最后的炼狱导弹全部砸在了星盟旗舰已经千疮百孔的船壳上,足够烧穿巡洋舰防御系统的等离子湍流将着弹点附近的‘洪魔菌毯’在一瞬间全部烧成灰烬,就连装甲也被融化。下一瞬间,登陆舰狠狠撞进了这个被撕开的大洞之中。
时间好像静止了,那一秒钟仿佛延长至永恒。奥蕾迦娜死死的盯着那个破口,紧接着,膨胀的能量将装甲就像气球一样吹涨,然后瞬间爆碎,巨大的裂缝沿着装甲表面蔓延,大量覆盖了洪魔组织的装甲板被高高的抛起来飞向外部,好几根靠的近的巨型触须也被一并撕碎,整艘船因此猛地一歪,即使是肉眼也能看到船体就像被孩童把玩的模型一样扭转了一些,合金的装甲外壳成片剥落,接连不断的金属断裂声顿时响彻天空。
船体的中轴一定在这次爆炸的影响下支离破碎,它承受的已经足够多了,也足够久了。
一个近两百米大的破口出现在了船体后方的顶部,洞大的就像个足球场,里面到处是融化的碎片和被烧焦,甚至是被印在墙上的尸体,洞口周围的洪魔正扭动着触须试图重生,但它们显然没有办法在短时间内堵上这么大的破。
“现在我们可以进去了。”
奥蕾迦娜拔出斩斧,星盟CAS级战舰的地图出现在脑海中,她在五秒钟内就从那一大堆半熔融的通道断口找到了通向动力舱段的入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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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上到处都是烂肉和碎尸,参杂着触须和绿色的黏液。
那些怪物突袭了造物者之殿,即使舱门紧闭,它们仍然利用多条通风管发动了攻击。室内的圣赫利荣耀守卫尽全力应战,这些优秀的战士在扛过了第一波突袭之后,以最快的速度用电浆手雷炸掉了通风管道,高温将金属熔在了一起,即使是最小的洪魔孢子也无法穿过那些破碎的通道了。
但这却让圣赫利武士们损失惨重,他们和孢子战斗,其中一些人被感染,控制,然后自相残杀。洪魔吸收了他们生前的战斗技巧,感染让他们的肌肉比生前更强,等一切尘埃落定之时,房间里能站着的不过三人而已,每个人都满身血迹和粘液。
船体剧烈的震动,地板猛地歪斜,金属撕裂声在船内不断的回荡,即便是无法掌握外界的具体情报,舰长也知道一切都走到了尽头。他提着闪耀的能量剑立在漂浮的绿色尘埃之中,对歪倒在地,跌在宝座旁边的悲怆先知说道:
“大人,我们完蛋了。”
原本法相庄严的高级先知此刻看上去狼狈异常,华丽的法袍上到处都是洪魔的粘液和烧焦的痕迹,一条手臂也折向奇怪的方向。在那些绿色的尘埃中他忍不住一阵阵咳嗽,每一次呼吸都让悲怆先知觉得自己的肺部好像要烧起来了。他神志恍惚的眨着眼睛,觉得自己脑海中有个其他的意识。
他很清楚,这就是在环带上的那个怪物。它让自己的记忆一段段闪过,仿佛在筛选着什么,脑袋里面不断的回响着嗡嗡声——它饥渴异常,想要离开圣迹环带,想要寻找一片可以肆意吞噬的世界……它或许就要成功了,没有人能够阻止它,这让人感到绝望。他感到自己又回到了无畏号的控制室,博爱之城的中心,那时的自己是那么年轻,神使的话一阵一阵的回荡在耳边,而这个怪物则在一旁好奇的看着自己,然后传来一阵讥讽的笑声。
这是自己最无法坦然面对的回忆,也是最深刻的秘密,而它却不在意,它不在乎这些政治方面的东西,而只对星盟的无数生命感兴趣。
随它怎么做吧,悲怆先知喘息着,他觉得自己的胸口肿起了一个脓疱,这东西正在不断的夺取自己的生命力。
随它怎么做吧……
“我从没想过,我的朝圣之旅将会以这种形式迎来结束。”他的视线逐渐开始模糊了,那怪物的声音越来越大,它在和自己说话,那声音给人一种仿佛被拥抱一般的安心感——但是悲怆先知却知道这是彻头彻尾的假象,但是就算知道了是假象,自己也没有任何办法,只是喃喃地说道“不……或许这结局早已注定。”
“您早就知道?知道这些?”圣赫利舰长惊讶的问道“知道这里有……”
“我怎么可能知道这个……只是……当谎言说多了之后,神应该是会给与惩罚的吧?这惩罚本来应该只给我的。”
圣赫利舰长无法理解这句话,悲怆先知那张布满了灰尘与鲜血的脸上只有茫然和绝望,那绝望是如此的深沉,远远超出对即将失去生命的恐惧。那是来自根源被动摇的绝望。他摸到了腰后面最后一颗电浆手雷,低头问道:
“大人,我不明白您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