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禄仰头看向帐顶,幽幽叹息。
她讨厌这座雾蒙蒙的岛屿,没有精致的食物、浩大的音乐,也没有恢弘的建筑,甚至没有干燥的石子路面。
每天要么是踩着泥泞的小路走来走去,拍打落在手臂上的飞虫,要么被蛛网缠住脸颊,吓得大叫。
在这种野蛮荒芜之地流窜,仿佛永无止境。
而这一切,都是那个自称母亲的女人,阿格里皮娜的安排。
而只要是她的安排,尼禄此生就没敢忤逆过,哪怕是当皇帝这种事......
“不过在这种地方,能短暂的脱离她的控制,也算是唯一的好处吧。”
尼禄感慨,忍不住自嘲一笑:“我此生唯一的乐事,却是从最痛恨之人赐予的最痛苦之事中所得。”
说完,她眼中一闪,翻身坐起,把头埋进暗黄色的纸卷之中,捡起笔记录下了这句话。
恰逢诗人进入账内,看见这一幕,忍不住笑起:“陛下是又有灵感了吗?”
“嗯,无意间想到的诗句,你看看。”尼禄点了点头,把纸递了上去。
诗人笑笑,接过纸卷,扫了一眼便放下,笑道:“果然,就像我说的一样,陛下天资聪颖。”
尼禄大喜:“是吧,也许我以后可以把这句话用在我的戏剧或者史诗之中。”
诗人眼中的不屑一闪而逝,随即拉扯出笑容,眼睛眯起:“哦,那我可就真的期待了啊。”
“嘿,不止你要期待,全罗马的万民都将期待,毕竟余可是此世最伟大的艺术家!”尼禄扬起精致的下巴。
“这一点我从不怀疑。”诗人正色。
尼禄愣住一瞬,看着他:“你......真那么觉得?”
“当然!”诗人点头,毫不犹豫。
尼禄的嘴角忍不住翘了起来,眨巴眨巴眼,睫毛微颤。
她笑了笑,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轻声道:“克劳斯,除了阿克提外,你是我遇见过,最理解我的人。”
诗人得逞一笑,压抑住激动的情绪:“我受宠若惊!”
“我真不知道,在这种蛮荒之地,要是没有你陪我,我要怎么度过。”尼禄叹息。
“我愿意一直陪伴在陛下身边,永不离去!”诗人趁热打铁,一步上前,单膝跪地。
尼禄盯着他:“真的?”
诗人一副忠心耿耿的样子:“以性命发誓!”
看着他英俊的眉眼,还有充斥着沧桑的眸子,心脏猛烈地跳动起来。
尼禄抿了抿嘴唇,低头看着他,沉默了很久:“克劳斯,那我可以相信你吗?”
“当然!”
尼禄深深呼吸:“那么,你过来,我告诉你一个秘密,一个只有我最亲近的人才知道的秘密......”
诗人脸色的狂热几乎抑制不住,他意识到自己接下来即将迎来难以想象的命运。
从当初受好友引荐,自己靠着一嘴的恭维和年幼积累的学识,成功获得皇帝的青睐起。
也多亏了罗马的皇帝是一位艺术爱好者,却阅历不深,自己才可以一步步从远到近,得到这位皇帝的信任。
而为了这一切,他甚至抛弃一切,跟着皇帝来到这座偏僻的岛上,忍受风吹日晒......
现在,他意识到自己的苦日子快到头了。
“我愿意为陛下分享埋藏这秘密的沉重,也愿意以生命来保守。”诗人沉声说。
尼禄大感触动,摸了摸胸口,沉默片刻,道:“其实,我是个......”
“陛下!”
帐帘被猛地掀起,身着盔甲的士兵冲了进来。
“陛下,快跟我走!凯尔特人发现我们了!”
“什么!”
尼禄和诗人异口同声,两人同时站起。
接着便听闻帐外传来惨叫,暴躁且尖锐的吼声迅速逼近。
有传说凯尔特武士的战吼带有魔力,会撕碎人的灵魂,让人面目呆滞,只能站在原地受死。
而此刻尼禄毫不怀疑这就是那些凯尔特武士发出的嚎叫。
“怎么会!他们不是应该去找布鲁斯吗!”尼禄惊惧地大吼。
“不清楚,可能凯尔特人在每一路都埋伏了兵马!”
士兵说着,一步上前拉住尼禄的手腕:“没时间解释了,先跟我来,我们必须抓紧时间离开这里。”
尼禄亦步亦趋,诗人犹豫几秒,迈步跟上。
三人走出帐外,只见山头火光窜动,马蹄声乱,四周都是凄厉的叫喊,震慑人心。
“他们是冲我来的?”尼禄任由士兵拉扯,瞪眼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