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奥斯扭头:“听见没,有人在唱歌。”
菲一愣,集中精神去凝听,果然在山风和蝉鸣之间,有人在轻声歌唱。
声音清新娇柔,低回婉转,如同诉说万般的委屈和苦闷。
“希腊语,伊卡洛斯,我知道是谁在唱歌了。”
尼奥斯思索片刻,念出几句歌词,抹身就走:“走,看看去。”
说罢,就带着女孩往歌声地来处走去。
二人临近河流,河边水声响动,少女坐在河边,裤腿卷起,两脚戳在河流,任由河水划过纤细的小腿。
她双手反撑着地面,整个人往后仰去,一边随心吟唱,一边踢打河水,全身麻衣衬得皮肤雪白,摇头晃脑的样子姣美绝丽。
“路奇乌斯?”菲眨巴眨巴,看着河边少女。
“嗯。”尼奥斯点点头,同样目不转睛。
后边二人却听歌声悠然自怜,稍得片刻,声调忽转,夹着几丝愤慨,每个声音都好像在诉说苦闷,歌声抑扬顿挫,幽怨婉转,惹人生怜。
少女神色幽怅,望着天边消散的暮光,轻轻摇着头,边摇边唱。
暮光洒在河水尽头,波光染上残红。
歌声越来越大,伴着蝉鸣,伴着流水,怅然小曲与涓涓细流,组成奇妙的乐章。
她笑着,叹着,翘起小腿,踢出清流。
委实说她的唱功的确高超,可见受过专业的训练。而在触景生情之下,对歌曲情绪的把握也堪称顶尖。
只不过歌词中的隐喻比较晦涩,非要用神话来阐述心境的做法也明显牵强。
若是听得懂的人还好,能够感受到她想表达的孤独......
尼奥斯心底莫名其妙的生出一丝酸楚与怜惜,这种情绪让他皱了下眉。
侧头去看女孩,却见她眼中的泪水正涔涔而下。
主仆两人突然不敢出声,生怕打断少女的情绪。
但是突然一声急响,歌声骤然停止,随之而来的是一声长叹,怅然而清幽。
心情随着叹息而波动,霎时间山头正吐出明月,红盘乍涌,一霎之间,清光四射,天空皎洁,四下一片寂静。
名叫尼禄的少女抬头看着月亮,而身后两人看着她。
“这里是不列颠,不是罗马。”身后忽闻有人开口。
尼禄下了一跳,从河边蹦起,湿润光洁的小脚踩着泥地:“谁啊!”
尼奥斯背着月色,徐徐走来,双手背负,袍角清扬,一副宗师模样。
“你想干嘛!我已经干完活了!”尼禄龇牙怒瞪,擦了擦脚,套上草鞋。
“这座岛上的人并没有听过希腊的传说,也不会明白你对翅膀和太阳的隐喻,不会明白你对自身孤独的解构。”尼奥斯走近说。
“哦,我懂了,你是来炫耀的。”
尼禄白了他一眼:“怎么,看余输了,所以觉得有资格来点评余的作品了?”
“并不是,只是给点建议。”
尼奥斯尝试微笑,但面色依旧万分僵硬,于是干脆继续板着脸:“你想要别人听懂你想表达的东西,先要试着让别人听懂,这是最基本的。
你想要表达的东西太多,但又不愿意直白地说出来,也不愿意干脆的唱出来,这样你的作品就会很别扭。”
“哦,原来你不仅是个政治家,现在又变成艺术大师了吗?”
尼禄两腮鼓圆,朝他吐舌:“要我说,就是因为你们这些自以为很懂的人掺了一脚进来,我的艺术才不被人接受的好吧!”
“你不同意我,那我就简单给你说,。”
尼奥斯耸耸肩:“做人和做艺术一样,要么大俗,要么大雅,
人广场的小丑是大俗,维吉尔是大雅,他们都非常快乐。”
他朝少女挑了下眉:“而你却处在两者之间,半俗不雅,所以十分痛苦。”
二人对视,沉默半晌。
尼禄长长地吐息,懒得再搭理他,“哦”了一声,低下头就往前走。
两人肩膀相撞,互不言语。
尼奥斯回头看着她远去的背影良久,身后女孩闪身而出。
“大人,何必跟她费那么多口舌?”
“我是怕她受打击太大,走不出来,”
尼奥斯轻笑一声:“毕竟军师军师,总算的上一个师,而师者最大的问题,就是老喜欢去指点别人,给人指路嘛。”
另一侧,尼禄在月下独自往回走。
她低着头,一边踢着石子,一边嘴里阴阳怪气碎碎念。
“哇哦,人大俗大雅,我半俗不雅,我很难受。我难受个鬼啦我难受,要是你不来,我开心地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