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奥斯沉默片刻，打算打碎这姑娘的幻想，于是正色，道：“你知道我们正在和罗马交战吗？”

这一句直接击中要害。

尼禄一愣，脸色微变，视线挪开,“知道啊！”

“我下令处死过不少罗马的士兵，以后可能还会杀死更多罗马人，你知道吗？”尼奥斯说。

尼禄低下头去，不说话了。

“我之所以绑你，只是要用你拖延时间，也为之后能用你作谈判的筹码，这你知道吗？”尼奥斯三连击。

“......”

尼奥斯的表情冷厉下去，“我是在利用你，这你又知道吗！”

这一刻，他就像尼禄那君临天下的母后，一股权力者独有的威仪完全放出。

尼禄愣了一下，眸子有些抖，直视他，倔强地扬起下巴：“所以，你不喜欢我了吗！”

“从来没喜欢过。”

“我不信！”

尼奥斯皱眉，“随你。”

态度冷得像是冰，虽然不是否定，但这无所谓态度，这不耐的表情反而更加伤人。

“......”

尼禄浑身一颤，头一点点低了下去，像是小兽一样，肩膀和背缩起，好像在哭。

不，她真的哭了。

浑身微微颤抖，手不停抹着眼角，但嘴唇死死咬着，不哭出声来。

尼奥斯心软了一瞬。

想起之前这少女和自己说过，为什么不是她出生在不列颠，为什么尼奥斯降临的地方不是罗马......

但有些命运错过了，再怎么勉强也没用。

就像他记得有本书说的，“错过不是错了，而是过了。”

那个叫路奇乌斯的少女始终是一个太遥远的梦，在这片被遗忘的坟墓被记起，在这座孤悬海外的雾之国被延续。

只是梦终归要醒。

现在尼奥斯醒了，只当听了一个不错的故事，有些同情，有些怜悯，有些触动......但也仅此而已。

因为在他的心里，那让不列颠独立的使命，那对老人的承诺，那份君臣的恩情，还有师徒间的羁绊，远远大于少女突如其来的爱情。

所以没有安慰，没有搞什么表白，尼奥斯起身，捡起桌上的宝石，简简单单地说了一句，“走吧。”

这一次，尼禄赌气，“我不走了！”

“我们还有任务，要找到线索。”尼奥斯面无表情。

“那是你的任务，不列颠的任务，和我无关。”尼禄别过头去。

“真不走？”

“不走。”

“你一个人在这里会死的，这林子里可是有脏东西的。”

“我喜欢的人不喜欢我，死在这里又如何，反正那么多人陪我。”尼禄踩碎了一头骨，泄愤用。

“......”

尼奥斯沉默很久，没再说什么，也没叹气，身子一抹，走了。

过了一会儿，尼禄吸吸鼻子，扭头。

发现那人真的什么话都没说就走了，无情无义的。

尼禄狠狠皱了下鼻子，心里很厚的墙忽然就裂开，难受、委屈、悲切一股脑地上来，眼泪哗哗地涌上眼眶。

但她就是不停地眨眼，不停抹泪，死咬嘴唇，就是不要哭出来。

别哭，不能哭，那混蛋一定在背地里偷着看，不能出糗给他看见！

没几秒，树边玩累的狮鹫也忽然爬起来。

动静挺大的，把尼禄吓了一跳，一回头，看见那只抬头左右看看，叫了一声，扇着翅膀，呼啦啦地飞走了。

“连你也要走啊......”

轻轻低喃一句，尼禄不禁想起自己这一辈子，从出生开始就被人安排来安排去......

自己想要的东西永远一样都得不到，自己喜欢的人也总是一个个的离开。

爸爸和小姨是这样，克劳狄是这样，甚至他也这样......

然后还是忍不住了，一个哽咽，眼泪终于夺眶而出。

于是也不在乎周围都是尸骨，不在乎桌上都是灰尘，少女把手臂扒石桌上，头一埋，整个人就一抽一抽起来，泪水哗哗而下，滴落在森森白骨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