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鹤轻声道,注视着云堇的领口,苍青色的眸子眨也不眨。
察觉到面前女子的视线,云堇低头一看,但见自己戏服口袋里鼓成了一团,那只小小的白鸽缩着脑袋,畏畏缩缩得像个小雪球。
“姑娘是想要这个小家伙?”
云堇纤长的手指将浮生提了出来。
申鹤点了点头。
云堇皱着眉头:“我见这鸽儿往日嬉戏于此,往来于绝云之间,想来是山野之物,多日来,也未曾见到甚么主人,怎生是姑娘所养?”
自己当然不是师兄的主人。
外表清冷,内心相当耿直的申鹤小姐摇了摇头。
“那为何要这鸽儿?”
云堇眉头皱得越发的紧了。
“回家。”
申鹤面无表情地道。
“姑娘说笑,这鸽儿在这儿多日听戏,多是晨曦初生时来,黄昏日暮时归,我见来往方向都是绝云地带,莫说姑娘家住在绝云间中?”
“我本就是山野之人。”
申鹤看着云堇的眼睛,伸手:“把他还给我。”
云堇昂着头,气势也越发凛然起来:“姑娘一说不是这鸽的主人,二说自己家住在绝云间内,谁不知这绝云间是仙家府邸,莫非姑娘乃是仙人?”
申鹤当然不是仙人。
她是人类之身,只不过在山野中被留云真君养大,只是学了些仙家术法,还称不得仙人。
她很少下山,本就不擅长说辞,也不懂待人接物之道,再加上天生性情淡漠,行事也懒得向他人多做解释,寡言少语,这就导致...她的回答相当的耿直。
“我不是仙人。”
耿直的直接否定。
这下完犊子了...
努力伪装成一只愚蠢的傻卵白鸽并缩成团的浮生半日真君脸色一黑。
果不其然,云堇轻轻地哼了一声:“姑娘莫非是来戏耍我也?既非仙人,又不是这鸽儿的主人,这鸟儿本是自由之物,它来去,本该是它自己定夺。”
她精致的面容上满是凛然之色:“我倒是听说这些日子里有偷猎者,猎杀鸟兽,做成甜甜酿花鸡?”
云堇指着掌心中瑟瑟发抖的浮生:“你看它怕成什么样子!”
“姑娘如此咄咄逼人,岂不是当我云翰社好欺?”
浮生当然害怕啊....
鸽了师傅的事情,还偷吃它贡品,这被捉回去指定要给做成甜甜酿花鸡!
但这下师妹要炸毛了啊...
申鹤本来就是孤煞劫辰,也不懂得啥与人相处之道,遇到问题也只是用自己的方式解决...而对于她来说,最好的解决方式就是...武力。
申鹤轻轻地啧了一声,淡漠的眸子里还是没有多于的表情,只是周遭气温骤降,寒风四起,古奥而神秘的符文浮动,她淡淡地瞥了浮生一眼,纤长而白嫩的手指向前轻轻一点:“箓。”
云堇未曾料到这仙气飘飘的姑娘居然直接动手,这是不占理选择硬抢了吗?
她不肯落了气势,从背后擎出一柄长枪,锣鼓喧闹彩旗轰鸣,长枪如龙于指尖游走,摆出架势,凭空浮现一处枪阵,旌旗翻飞。
两人气机撞在一处,轰然生出莫大的风压,古朴的红木桌具慢慢碎裂。
“我不开心。”
剑拔弩张间,申鹤静静地看着浮生,薄唇轻启,冷冽如雪:“我不开心。”
她捻着仙家符箓,认真地道:“不知道为什么,我很不开心,山野修真人士本该清心寡欲,灭绝人伦,不该有此情绪...心中涌动的...
但为什么我会不开心呢?心中涌动这股情感...真是奇怪而陌生...”
申鹤似乎有些疑惑,轻皱着眉头:“我很不开心。”
她看着浮生:“为什么啊?”
苍青色的眸子轻轻颤动。
“心中涌动的这份感觉,究竟叫做什么啊?”
申鹤本是孤煞劫辰,活着就会伤害身边的人,生而便被诅咒,就像那天雨夜,那处山洞...她一个人被丢在那里...这似乎是她的命。
师父告诉她要收敛杀心,要清心寡欲,要灭绝人伦,要以红绳锁魂。
但为什么呢...会有这份奇怪的感觉呢?
她轻声道:“我本该是永世寂寞人。”
浮生昂着脑袋,看着面前的那个少女。
“咕咕。”
他忽然叫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