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道家淹没在喧闹的人群中,看着那雷池中的影子,喃喃低语。
托马神色有些复杂,一是他没有料到那只‘悄悄滴进村’的笨蛋鸽子竟是眼前尊贵无比的‘衔枝御座’殿下,他还是后者的粉丝来着...其次就是,他想到了自己的友人。
“那无想的一刀,未必不能企及。”那如泡沫般绚烂的人儿啊...在死前留下了这么一段话。
雷电将军眸中依旧没有半分波澜,薙刀扬起,跨前一步,和服的袖袍带起雷鸣,那光洁的玉臂一转,雷起雷灭,便疏忽间消失在了原地,出现在了浮生的背后,向着他的脖颈,劈出雷厉风行的一刀。
薙刀术,是稻妻古老的技艺,讲究的便是以雷霆之势撼动,薙刀刀弧很宽,刀幅的延展性也很好,恰似一道闪电。
这一击来势凶猛,角度刁钻,又无半分预兆,本来是必中无疑。
但浮生却只是信步游庭般向前踏出一步,身子向右稍偏,那刀刃便擦着他的侧脸而过,雷霆尽数落在了空处。
“天工。”
他左手向前抹去,天工星乃是造物之星,又是毁物之星,对这类工艺的构造已然是一清二楚,只是轻轻点在了薙刀的刀弧之上,其上附带的雷霆被气运之力拆解,自发溃败紊乱,薙刀也随着兵解,化作点点碎屑。
“滚出来。”
与其同时,浮生旋身,右手之间星光闪烁,一柄崭新的刀刃已然是构造完成,以有剑对无剑,他径直向身后手无寸铁的将军劈去——
轰!
大地为之一颤,狂风将密布的乌云都给搅碎,所有人都震惊地看着面前这一幕:
无可战胜的,裹挟无暇之威光追逐永恒的勇者,稻妻的象征,在那一剑下,倒退了数步!
千年以来,无论御下有多少挑战者,雷电将军都始终如那永恒的王座一般,永恒不变。
这样尊贵的存在,也会受伤吗?
雷电将军放下了挡在面前的手臂,那白皙的手掌到手腕之间,有一道浅浅的血痕。
失了第一手,便是失了半局。
浮生得势不饶人,便是要逼出雷电影来,又是向前一步,空着的左手捏着一个剑诀,虚空中一画:“练气化神.束!”
将军的动作有些凝滞,下一瞬,那连绵的斩击便裹挟着滔天的风压而来,每一击都斩在雷霆的薄弱处,一击尚未抬起,下一击便已经落下,速度快得仿佛在空中凝滞了一般。
将军又是退后了数步,鞋足踏碎了重重琼宇。
但她的眸中却越发的空明,檀唇微启:“雷罚,恶曜之眼。”
时间仿佛停止了,所有人都好像看见了一双巨大的眼睛,带着奇怪而诡异的花纹,带着无穷无尽的威严,在他们的心中缓缓睁开。
雷潮自那神眼之中降临。
到处都是雷霆,到处都是轰鸣,砖石在这雷霆之中被分解,建筑在这雷云之中化作了碎片,这是一片生命灭绝死寂的领域,无人能够生还,雷神尽情释放着她的神威。
这是来自于神明的愤怒,神明的惩罚!
浮生缓步向前走去,向着那雷霆,向着那神明的愤怒,向着那神明的神威。
雷光将他的背影拉长,拉的雪白而狭长,所有人都目不转睛地看着这一堪称奇迹的一幕。
那道道紫黑色的雷电拖曳着长长的尾光,贯穿而下,却都偏了分毫,擦着浮生的侧脸而过。浮生向雷霆中心的将军走去,每走一步,便有一重雷霆落在他的身边,每走一步,便有一道借来的气运消解。
结缘星闪烁在他的背后,璀璨耀眼。
雷光星光闪灭间,白色羽织轻扬。
浮生低垂着头,走手抬起。
又是一轮明灭。
第二枚星辰也彻底的点燃!
“天工——”
白色的羽翼,从那少年的背后生长而出,遮蔽了半个天空,然后,散做了漫天的羽毛,纷纷扬扬。
他直视着雷电将军的眼眸,缓缓地道:“开物!”
漫天的剑雨,羽毛化作了漫天的剑雨,每一柄剑,都于稻妻黯淡的苍穹中荡起浅浅的微光,乍看,竟像是一场星河,由剑光组成的群星。
浮生单手下压,那星河慢慢流转,然后——坠落了下来,成了流星,上千颗流星同时坠落而下,向着雷池中央的将军。
避无可避。
将军缓缓地吐了一口气,空明澄澈的眸子一闭。
心中剔透,无念无想。
浮生似乎听到了轻轻的叹息声:“衔枝。”
那人依旧是千万年前的模样,正如浮生第一次在宴会时见到的那般。
独自坐在角落里,眺望着窗外,暮色时分的春光将梧桐树的阴影打在了她的侧脸上,爬山虎在外墙上疯长,绿意和熏黄糅杂成一团....那少女,就如这日落时的黄昏,须臾短暂而见永恒。
便是这么朦胧的意象。
但浮生又觉得她也像一只蠢燕子,扑扇着小翅膀,和其它燕子走散了,又在黄昏日暮下迷了路,找不到回巢的方向,就落在你的屋檐下,歪着脑袋看着你。想在你这儿建个新家。
“好久不见。”
那燕子轻声道。
然后,纯白色的雷霆覆盖了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