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袍女对她的悲惨遭遇并没有什么明显的表示,并且很明白地告诉她,她之所以会在东山市遭遇这些,终究是因为她本身并不敬畏这个古老国度的力量,自以为可以轻松借道。
“这是你生活的环境决定的,南棒那种小地方,到底是限制了你的眼界,这就是所谓的命格。”
她这么说着,记下了对方的证据存档处,喂了她最后一口酒,一时之间浑然不似敌对。
怪物女人并不习惯喝酒,看得出来对方喝那口酒的时候还呛到了——可是她却笑了出声,那张怪物一样狰狞的大饼脸上,第一次露出了独属于人类的生动表情。
她说,希望来生自己可以有个好的命。
玄袍女没说什么,探出手送对方上路——只用了一指,
剑指并**在对方的心脏位置,那一指直接震碎了怪物女人的心脉,这种对于超凡力量的精细控制,在此之前白梨从未见她施展过。
怪物女人走的时候,表情很安详,周围也没有人哭,落幕的场景没有半点牌面,像极了无声倒在路边的卖火柴的小姑娘。
但是白梨能够感受得到玄袍女的沉默,这一位不悦于怪物女人伤害国人的行径,却又悲伤于对方这种堪称悲哀的死亡——这是一个很矛盾的事情。
但是这种矛盾发生在这一位身上,却又显得如此正常。
白梨并不觉得她接受的‘雇佣’会是哄骗怪物女人的话,而是真真正正地想要去做点什么。
哪怕酬金仅仅只有一枚硬币——那枚带着血污的硬币,被玄袍女不带半点嫌弃地非常认真地收好了,那个时候的她,凤眸里的神色让白梨一阵心惊肉跳。
那是铁和血磨砺出来的漠然,有着让人心悸的可怖压抑感。
对方这种嫉恶如仇的性子,和她的师侄明月天涯简直如出一辙——可九局就害怕这种人。
说是害怕倒也有点偏颇,非要说的话,大抵就是觉得头痛不已,有种‘你她妈要干啥’和‘我到底在干啥’的憋闷感以及自我怀疑。
对方嫉恶如仇好不好?那当然是再好不过了!
九局巴不得共和国人人如龙,个个都是这种刚正的性子,路见不平一声吼,八百万铲子从天而降铲除不平,那样的话多省事儿啊,他们宁可不出任务成天混日子都行。
可反过来,这种性情刚直眼里揉不得沙子的家伙,偏生又身负武力,很是有些侠以武犯禁的意思,就让人很是脑壳痛……
九局要监管,要维持社会的和谐稳定,就不能放任这种家伙行使自己的那一套正义——也就是所谓的国有国法,私刑不可取。
如果单纯只是一个明月天涯的话那还就罢了,起码对方这么多年来也算和九局有了默契,知道事情轻重,她个人的力量也还没到直接扭转地区势力天平的地步。
可玄袍暴君,妈耶——巨大的妈耶!
白梨一回想起之前地下车库见到的那几下子,就感觉自己浑身都在颤抖,仿佛天空在燃烧——那拳脚已然是非人了,简直就是个人型自走导弹,甚至于真正发飙的话堪比核弹。
一记铁山靠能把人打得倒飞出去,直接拦腰砸毁一辆车,这叫体术?
赛博坦体术吧?真就擎天柱换挡引擎拉到七千二百转飙上一百四十码正面冲锋呗?
玩蛇皮——对方在日本甚至有过一脚踹翻装甲车的案例,东观夜给的战斗总结上面还着重描写了对方那一脚是何等的风情……
虽然九局日常口嗨的时候,总是希望放暴君出去溜达几圈,弄得邻居鸡犬不宁那么他们就晚上吃饭都能多下两碗——可口嗨毕竟只是口嗨,真要做起来还是要顾全大局的。
而且这不是字面意义上的‘顾全大局’玩法,而是真正的要顾全大局。
南棒再怎么恶心人,也还不到这一位过去将其搅得天翻地覆的地步啊……
白梨就很佛,可是佛就什么都没说,估摸着也是没把握三天之内把玄袍暴君给鲨了。
老院长听完白梨的叙述之后,摇了摇头,并不觉得有多意外。
现在玄袍暴君的性子看似暴烈,可当年白梨要是见过颜灵姐姐的举动,那才知道什么叫真正的眼里揉不得沙子。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事了拂身去,深藏功与名。
白首太玄的名号不是别人夸出来的,是用尸体叠出来的——即便是最保守的估计,她手里的人命也不会低于五位数,要知道芬兰的白色死神西蒙·海耶已经成为了历史上最有名的狙击手,被记录的也不过705个战绩。
别说是一万个人,就算是一万头猪站着让人砍,也得把人给累死。
但战乱时期要人性命的手段实在是太多了,多到大家都已经麻木的地步,伤亡成了纸面上的数字,完全不是现在伤着三五个国人就暴跳如雷的白梨可以理解的。
海神号接近九十名无辜民众的伤亡,就让对内唯唯诺诺,对外重拳出击的九局掀了半个暗世界。
迦紫域这会儿还在舔伤口呢——暴君虽然没有去他们的服务器转悠,可是北方区的精锐外勤就逮着他们的人和黑书的人收拾,对方估计好几年才能重新招募到足够的人口。
老院长虽然人不在暗世界,但是以她的身份,想要了解一些边边角角的事情,北方局老局长秦虎臣自然不可能和她谈什么保密条例之类的废话。
所以说环溪观做什么都不出奇——也就玄袍暴君并不生在战乱时期,否则的话对方的名号就不仅仅是局限于暗世界这么简单。
老院长没有去劝玄袍女,反倒是劝起了白梨:“所谓自然进化者,不仅仅只是身体上面的优势,更多是整个人的强大,这种个人实力的优越,必然带来心态上的超脱,所以用目前的眼光,或者说用我们习惯的方式去要求对方,这是一件很强人所难的事情。”
白梨有些犹豫,她主要是不想用官方手段来强制要求玄袍女收敛,觉得这样会伤情分,这才找到了老院长想要她当一回说客——可现在老院长也站在对方身边,这就很伤。
正当她想说点什么的时候,房门被敲响,刚刚还在被谈论的玄袍女探头进来:“诶?你们都在啊?我刚好找你们呢。”
“有什么事情吗?”老院长眸中带笑:“尊敬的陆前辈。”
她的话语之中带着些许揶揄,可在白梨看来,这分明就是老友之间的表现,更是心凉了半截。
这尼玛,大佬组队二打一,自己完蛋了——还是回去想想怎么降低不良影响吧,要不先通知景福宫的苟东西逃命去?不要掺和进来?
玄袍女没看见白梨那复杂的表情,只是询问道:“从那个女人体内,你们取出来某种结晶体没有?”
“……结晶体?”白梨愣了一下:“为什么会有这种东西?我们还没有进行检查。”
“我在硬币上发现了这个。”玄袍女取出那枚硬币,示意了一下那上面的血污:“不是她体内生成的结晶体,我是说她之前体内运输违禁品,破漏之后还残留的那些——那可能就是弱化之后的血源结晶,是这次事情的关键。”
“是这个所谓的血源结晶,把那个女人变成了怪物?”老院长皱起眉,双手交叠在一起肃容道:“如果这种违禁品泛滥的话,会发生什么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