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袍女扶着洗手台的大理石瓷砖,脸色瞬间变得无比苍白,闷哼出声。
她抬起脸看了看镜子里面自己的表情,用双手捧着接了点水漱口,一口压抑着的鲜血混合着自来水被她吐了出去。
虽然很虚,但是不能怂,要表现出绝对的强势。
人设就是这样维持的——她要确定自己的人设和艾小白花的人设不能有重叠。
洗了把脸,感受着自己脸上那一层薄薄的硅胶面具触感,她颇有些感慨于现在科技的发达。
这种薄如蝉翼的硅胶面具居然可以做到这么精细的程度,也算是和生物进化殊途同归了——在异世界也有很多相关的魔法可以改变一个人的容貌,原理就是如同微整容一样调节一些五官的肌肉,进行整体面目的修整,整合之后可以达到完全让人认不出来的质变。
玄袍女不介意故意在这两个所谓的名门正派面前露一手——无论是自己的武力也好,自己的超凡力量也好,都可以展示一下。
他们背后是蓝星传承已久的所谓门派,本质上和环溪观是一样的存在。
他们亲身感受到了自己的力量,自然会回去和那些长辈们说清楚,比如‘我被人一拳打成狗’啦,亦或者是‘那个超级好看的小姐姐把手放在我的伤口上,biubiubiu地就用巴啦啦小魔仙光明能量治好了我’之类的话,
这样总好过自己到时候还要面对一帮不信任的老头老太太什么的……
她可是孝顺的好孩子啊,最是尊老爱幼了,哪里会和长辈动手呢?
毕竟她只是一个不谙世事的两个月大的小仙女而已。
而且爆气受伤之后,还可以在接下来这几天维持自己的病弱小白花人设,可谓是一举两得。
她用纸巾擦干净脸上的水渍,目光闪烁着星芒,瞥了眼洗手间的门口,不动声色地直了直自己的腰背。
白梨从外面走进来,手上还带着些许灰尘的污痕,看见玄袍女不由笑道:“陆前辈,你刚才那一拳真是大力啊,让人大开眼界!”
“你之所以让我过来,刚好这里又有这么两个小伙子。”玄袍女擦了擦手,轻声道:“不是巧合吧?”
正准备把手放在水龙头下面的白梨动作顿了下,挤出一个笑容:“哪有,只是碰巧遇到了,我可不敢安排什么。”
“是啊,利用他的性格就好,不用安排什么。”玄袍女整了整自己玄袍的衣领,从洗手台的镜子里和白梨的眼神对视:“我和武当山没什么仇怨,也龙虎山天师府也一样……早些年我都在其他地方活动,和他们井水不犯河水。”
“……”
玄袍女觉得自己演绎的这个‘看穿一切’的全智加点角色还算不错,所以带着些许完成了戏份的愉悦感,转过身来,直视着白梨。
“我不是很喜欢这种互动,真的,我能理解你一次又一次地想要知道我和你们九局之间的战力差距,这是你的职责,就好像我可以理解你们把我当成假想敌来制作作战预案的事情一样。”
玄袍女拍了拍白梨的肩膀:“但是没关系的,下次如果想要和我切磋的话,可以让他们自己跟我说,大家打一场——前提是要找几个能和我打的那种,他们还小,所以不是很行。”
说完她也没等白梨的回答,就自顾自走出了洗手间,只留下后者站在镜子面前安静地洗着手。
“……”
片刻之后,洗手间里传来一声微不可察的疲惫叹息……
……
……
九局·某条特殊的通道里
小菜鸡小心翼翼地往里走着,多少有点后悔。
陆姐……调查记者……无冕之王……
她虽然走着路,可是脑海里却不由地开始胡思乱想。
人总是这样,忙碌的时候,整个大脑都是混沌的,身体在机械性地忙碌着,可是思绪却不由自主地开始信马由缰,甚至于会傻乎乎地默默重复着某个词语,尽管那个被不断默念的词语和当前的环境半点关系都没有。
小菜鸟回想起自己第一次见到那份报纸的时候,这些词语不安分地在她那小小的脑海里转来转去。
就好像随时都会跳出来,在她的面前构筑出一个完美的女性形象一样——那一定是一个风尘仆仆,但是有着明亮双眸的,动作干脆利落的记者,她的脖子上应该挂着一幅带着尘灰的相机,而后……
而后应该是什么?
她恍了恍神,有什么东西在脑海里转了一圈,可到了嘴边又说不出来。
停下脚步,她回头看了眼走廊的进口,又看了眼幽深的走廊的尽头,那逐渐缩小的光明就像是一个小小的方框,而深邃的走廊,就像是某段从光明一直延伸到黑暗的绝路。
她记起了第一次看到陆姐姐的报道的时候——那个时候她还是个孩子,坐在家里的木质沙发上。
那沙发上应该是铺着一层防尘的帘子的……可能是在沙发上,也可能是在沙发的靠背上,她记不真切了,毕竟那个时候操持家务的都是自己的妈妈,而妈妈离开之后的这么多年,其实她已经很少回家了。
那个时候的电视上播放着的应该是地方台的新闻,带着地方台新闻特有的单薄声调,和长段长段的插播广告。
她的家庭算是挺富裕的,小时候父亲就已经是电视台的领导,因而对她而言,电视节目一类的娱乐活动并不算稀少,即便是小朋友们要去少年宫才看得到的一些由学校统一组织的电影,她其实也可以在家里用那台黑不溜秋的录像带播放机提前看见。
然而这种享受毕竟是孤独的,甚至于是迷茫的——她并不理解花花绿绿的电视里面,那些动来动去的小人带着夸张的表情是要做什么,偶尔有一些让小孩子面红耳赤的镜头,她便自欺欺人地抬手捂着眼睛,假装自己不想看,可实际上却认认真真地从指缝里面往外瞧。
噫!他们亲嘴了!一定会怀上小宝宝的!
许是从小的优渥娱乐活动,让她认识了相比起同龄人更多的文字,连带着父亲从单位里面领回来的那些报刊杂志,她也会颇感兴趣地翻开观看,试图在上面找到一些角落里面自己感兴趣的短短的故事。
父亲总是喜欢看股市那一版,她看不懂,甚至于看得就头疼,所以她只会翻那些杂志,而对诸多报纸敬而远之。
直到有那么一天,她瞧见了一份南方周报,那上面用夸张的红色印着一行标题,那几个字她至今都记得住。
《在看不见的地方,还有我们》
那篇报道是关于煤矿的,确切地说,是如同惊悚文学一般的煤矿纪实。
那些看不见的地下的阴暗,被印成铅字,一个字一个字地组合起来,如同一柄钝刀,撕扯着观看者的心。
怎么会有这么黑暗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