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狂风战斗机把这些信息传递给地面的时候,似乎是窗外的响动刺激到了驾驶舱里面的驾驶员,机长挣扎了一下,整个身子像是抽搐一般弹了弹,艰难地睁开眼看着窗外。
“驾驶舱的驾驶员有活动迹象!重复!驾驶舱的驾驶员有活动迹象!”狂风一号这么说着,努力地尝试进行无线电呼叫:“阿波罗522号班机!收到请回答!收到请回答!”
机长喉咙滚动了一下,那涣散的双眸想要捕捉到什么,可最后努力挣扎的身子,却只能是勉强把手抬起来,搭在了飞机的中央操纵杆上。
他最后的潜意识,在告诉他,飞机必须降低高度——于是他尝试着往前推动。
但是伴随着他的身体最后一丝力量消失,整个身子不由自主地歪倒开来。
全身的重量在这一刻全都压在了他的脚上,而他的脚,则压制阿勒方向舵上。
下一刻,巨大的客机翼尖带起一道横向滑动的圆弧形状湍流,猛地偏向了一旁,就像是一只侧飞的钢铁大鸟。
正在飞机另一边观察着客舱情况的狂风二号,几乎是猝不及防之间猛地被掀起来的右翼给扇了一耳光,尽管驾驶员在间不容发之际操控着战斗机避开了巨大的机翼,却还是不小心擦中了自己的尾翼。
狂风战斗机那高耸的单垂尾断裂开来,呼啸着往后抛飞,撞在客机的机身上打出一个巨大的凹陷之后,解体成了好几块残片。
可不幸的是,其中一块残片被卷进了阿波罗522班机的右边发动机里面……
刺耳的金属扭曲响声几乎是伴随着浓烟和烈焰一起腾起,巨大的A320XLR客机缓缓偏向一侧,开始往下坠落——
“Mayady!Mayday!”狂风战斗机对着地面塔台发出恐慌的喊声
『这里是航空管制中心!发生了什么?客机在坠毁吗?我听到了爆炸的声音!』
地面管制中心的联络员急切的声音传来,伴随的还有各种杂乱的呼喊声,甚至于驾驶员听到了有人在争吵要不要开火的的事情。
“我和客机发生了碰撞!尾翼确认断裂!Mayday!Mayday!”
“……”
……
……
陆无瑕做了一个梦。
梦里,有很多光怪陆离的东西。
有女儿,有很多个女儿,有哭着的,有笑着的,有小小的,也有很大的。
『生孩子嘛……其实不要也可以的……上学……医院……还要换尿布……哭起来超级麻烦……』
那个房子很高大,有高高的窗户,阳光可以从窗外透进来,看起来就如同穿透了云海,来到了天上。
外面到处都是密密麻麻的房子,一座山从高到低,大的小的,横的竖的,新的旧的,所有的建筑都拥挤在一起。
陆无瑕在很多地方见过这种景象,人口密集聚集区,不算稀罕。
她甚至还见过一个岛屿上面,重重叠叠垒起来,住了不知道多少贫民,那里的人死了都没有地方埋葬。
呵……埋葬……陆无瑕这么想着,晕乎乎的,现在好像都不允许土葬了,也就不需要埋葬了。
嗯,自己真是聪明——
那个说着生孩子的声音还在絮絮叨叨地于耳边念着,然后她就觉得很烦:“喂!走开啊!”
声音干脆利落地停下来了。就像是从不存在过。
有人从房间外走进来,端着一碗奇怪的汤:“来,喝掉。”
陆无瑕下意识接过来,她自然是没有娇生惯养的习惯的,也不存在见了汤药就要皱眉头干呕的习惯。
即便面前的汤看起来像是某种熬制手法低劣的中药,而且带着一股奇怪的焦糊味道……
可是有人在拉着自己的衣角,奶声奶气的糯糯的声音传过来:“麻麻,不要喝!不要走!”
这就很奇怪,自己还是个大姑娘,哪来的孩子?
那个絮絮叨叨的声音就又出来了,幸灾乐祸,充满了戏谑——
『让你不要生的嘛……生了又没人带……实在不行扔了算了,或者退给通信运营商怎么样?』
哦,对哦,我是有女儿的。
陆无瑕有些恍然,原来自己已经生孩子了,不是一个人到处跑的大姑娘。
房间的电视机发出沙沙的声音,那黑白色的老旧电视带着年代的气息,吱吱呀呀地唱着戏曲。
『树上的鸟儿成双对,绿水青山带笑颜……夫妻双双把家还……你耕田来我织布,我挑水来你浇园……』
这是什么戏来着?她端着汤,呆愣愣地看着电视机的屏幕。
相比起现在孩子的童年生活条件优渥,她的童年娱乐可以说是乏善可陈——除了练武之外,大抵就是在玉暖楼里面倒腾着一些艰深难懂的书籍。
那个时候去赶集听戏,大抵就是小小的三个姐妹最大的娱乐方式了,偶尔还会有那种赶着场在晒谷场上播放的电影。
那些飞蛾就在放映机面前飞啊飞,飞啊飞,夜风中摇曳的白色布帘子上面,有着老旧胶片特有的划痕痕迹,奇怪的配音现在想起来还真是有够出戏的——
想起来了,戏,这是黄梅戏。
她生于江南却成长于北地,那个时候北方的乡村是不怎么稀罕黄梅戏的,或者说没见过。
后来她看见这些著名的戏剧作品,还是在电视上——就像是现在这样。
再后来,戏曲也减减少了,省市的电视台偶尔会播放一些带着浓郁表演任务性质的所谓戏曲活动,再后来,或许就只剩下干巴巴的专门的戏剧频道。
好可怜啊,那还是央台,她傻傻地笑了下,然后把手里的汤递给了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