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的!”这名医生被她的气势所震慑,呆呆地点了点头。
医生看着那个文件板,哆嗦着唇转身对着同事喊着话,抬手指着飞机的方向,调用需要的药物。
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这架飞机能被救援下来,是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
因为这个女人就在飞机上——他回头看陆无瑕的时候,后者正在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表。
目光沉静,有风吹过来,扬起对方红裙的衣摆,以及那头如瀑的黑发。
医生不说话了,他发觉自己不是在看上帝,而是在看提灯女神南丁格尔再世。
可是提灯亲妈怪心情并不怎么好——理论上飞机缺氧的时间应该超过了45分钟,即便扣除12分钟的客舱氧气面罩供应,那些可怜的乘客也依旧遭遇了至少半个小时的高空缺氧。
即便是自己后来开启了自动增压系统,降低了飞行高度……
有些沉默地垂下手腕,陆无瑕那双幽深的眸子抬起来,望向塔台的方向,神采莫名。
消防车呼啦啦地冲过来,呼啦啦地喷着泡沫,在她的背后,将整个狰狞而带着硝烟气息的庞大机械伤骸喷涂成萌萌的大号雪人。
白色真是纯洁的颜色,她回头看着这一幕,如是想着。
然后她下意识摸了摸身上,发现自己没带手机——刚才她有点想拍一张照片。
这应该是个不错的新闻照片,就连标题她都想好了。
“你没事吧?女士?”那名医生转过来,结结巴巴地问道:“我知道你现在可能……我的意思是,你现在看起来棒极了,但是或许我们要做一个全面的检查……”
“我没事。”陆无瑕扭了扭脖子,发出一阵清脆的骨骼响声:“有纯氧吗?”
“有、有!”
“给我一瓶。”
“好的……”
“地面管制中心在什么地方?”陆无瑕视线巡梭着,寻找着那个建筑的位置。
汉堡机场的候机大楼是延绵一长排的,登机廊桥车就像是排队一样,倾斜着从这一长排的候机大厅外支伸出去,形成一个类似‘非’字的结构。
而对接的飞机阻挡了她的视线,让她一时之间也看不清这些建筑的所在。
塔台、进近、区域管制室、民航地区管理局调度室、空中交通服务报告室还有总调——这些部门综合起来管理着天上的交通,而不是绝大多数人想象中一个塔台上面就可以调度一切飞行器。
她在找一个人……理论上对方如果为了视野的话,应该会在塔台方向。
但是她的直觉,让她下意识选择了另一个地方,她接过医生递过来的便携氧气瓶,将面罩扣在自己脸上,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
在一架飞机缓缓移动开之后,地面管制中心出现在了陆无瑕的视线里。
“恕我冒昧,你现在应该去一趟医院,如果你需要感谢管制中心的话,我想他们不介意等你从医院里出来再说的。”医生好心地劝道,并且焦急地频频回头看着正在架设云梯的消防车。
“感谢很重要,但是还有另外的事情。”陆无瑕眯起眸子,用危险的目光望着那个方向:“或许我应该去那里找一个朋友。”
“朋友?你的朋友也在这里?”医生看着她的东方容貌,知道这里不是她的家乡:“那可真是太棒了,能够在这种情况下爱第一时间获得朋友的安慰,我想她一定会为你感到开心和骄傲的!”
“谢谢。”陆无瑕将氧气瓶还给了他:“但我想他不会的。”
“为什么?”
“因为……我们是生死之交!”
“???”
……
……
地面管制中心
一个工作人员微微向下压了压自己的帽檐,顺着旁边的走廊往外走着。
有人看着他的背影,下意识抬手喊道:“嘿!汉斯!”
那名工作人员回过头,望了他一眼,露出一个迷人的微笑。
“喔——抱歉,我叫错人了……”
喊人的那位举起双手露出一个稍显尴尬的表情:“对不起女士,我只是觉得你和我的朋友有点像……你是临时调来的吗?如果可以的话,要不要一起去喝一杯咖啡?”
“不了,我不喜欢喝咖啡,那玩意儿就像是滚烫的烂泥。”
“额……对不起,你是男人?”
“嗯哼,你觉得我应该是男人,还是女人呢?”
那名工作人员这么问着,明亮的眸子里带起嘲弄的神采:“或许对于男人来说,我应该是一个女人,而对于女人来说,我应该是一位先生。”
“我——”
“没什么,就这样吧。”那个雌雄莫辨的家伙笑了笑,打了个响指:“好梦。”
某种甜腻的香味萦绕在空气里,刚想要说什么的喊话男晃了晃脑袋,踉跄了两下,扶着墙壁软软地躺了下去。
他手里端着的咖啡一点一点地从纸杯的边沿涌出来,冒着热气的滚烫咖啡濡湿了他的衣服,可是他却半点都没有清醒过来的意思。
工作人员看了看手表,又抬头看了看另外的一个方向,勾起嘴角露出一个诡谲的微笑。
他摘下帽子,抖了抖自己的长发,解开自己的工作服西装露出里面的白衬衫,翻了翻手腕的衣袖口,只用了一个呼吸的时间,就从原本木讷瘦弱的工作人员变成了看起来时尚而靓丽的办公室OL御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