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一些化妆的工具……胶带之类的……”网红女不敢和艾丽娅对视，即便对方那纤细白皙的手指往自己面前支棱过来的时候，她也是眼睑颤抖着强行站在原地，一副引颈就戮的模样。

如果说当初的冲突，还让她多少能够有些许妄想的空间，觉得面前这个少女或许只是家里有那么一点钱，有那么一点背景，恰好就压在了王副总的头上的话，那么之后的一些事情，就让她的妄想彻底破灭了。

拜金阿白贯彻了艾丽娅的意志，所谓培训，完全就是冲着商业化的角度去的，那业界顶有名的所谓‘老师’级别的人物，就如同流水线一样热切地凑上来，而后又规规矩矩地退开去。

以往她绝对触碰不到的层面，在拜金阿白的手里，就像是在自家厨房里随便翻出了几幅刀叉凑合着用一样正常。

有一位声乐老师她以前其实是见过的，对方开了个所谓的培训班，好几十号人，讲课说话之间与其说是严厉，倒不如说是毒辣，那尖锐的词语一下一下地凿在她们这些娱乐圈都算不上的小网红的心里。

可是即便如此，她见到对方的时候，更多的也是裹挟着艳羡的仰视目光，觉得对方确实是有真材实料的专业，些许恃才傲物，反倒来得理所当然。

结果这边说要培训，要一对一，对方就连夜过来了，那谄媚讨好的模样和白助理公事公办的表情交织在一起，混合成让她头晕目眩的蒙太奇。

专门的课程，单独的训练方式方法，一些最为简单却需要长时间经验积累才能摸索到的技巧，对方就像是倒水一样兜头泼下来，完全不担心自己倒得太多，反而忧虑网红女学得太少。

那种样子……那种样子大抵就是一种，想要在上级面前好好表现业绩能力的小员工一样。

对方也旁敲侧击地问过一些话，比如说网红女为什么会得到这种特殊待遇，亦或者是网红女是不是有什么亲戚朋友，在某个不太出名的基金工作……

往往这个时候，网红女就会发自心底地后怕起来，那种颤栗的心悸汹涌澎湃，最后甚至让她有种自己居然还能活蹦乱跳真是老天爷保佑的庆幸。

只不过她到底不是小女生，面对对方的疑惑，她基本就强撑起一副谦虚的样子，说没有没有不是不是之类的话，对方问得几次，大抵也是脑补出了一套说辞，就意味深长地点头，转而夸赞起了她其实还是很有天赋的，现在努力也没关系之类的话。

她有天赋么？真要说的话确实是有点，她当初也曾经是个艺体生，底子打在那里。

但实际上，除开极少数老天爷赏饭吃的怪物，其他情况下只要是一个正常人，不至于说五音不全的那种，那么在调整一下或者学习一下之后，也多半能够上到KTV麦霸的水准。

而现在娱乐圈的有些个明星，除了人设搓得紧致圆润之外，也就靠唱唱跳跳博眼球的方式表演，真要单独论起唱功水平，恐怕还没有KTV麦霸来得强……

网红女那低眉顺眼的小媳妇模样并没有引起太多人的关注，SH组合甚至都在讨论歌曲好一阵之后，才发觉这一位可能就是要和她们搭伙的同行。

嗯……然后她们互相对视一眼，就觉得实在是平平无奇。

穿着打扮属于是中规中矩的得体类型，比起她们两个来说，自然是没有那么青春靓丽，头发被剪成了短发，干练的味道没有多少，但是那种乖巧如同鹌鹑的样子，反倒是让人觉得这是个顶文静的存在。

网红女以往的性格其实是多少有些跋扈的，但遇到这些事情的当头棒喝，如今自然也是收敛了起来，那副洗尽铅华之后其实是小圆脸的容颜虽然算不上多娇媚，但起码称得上是养眼。

所以大家现在看见的，就是一个短发的，容貌中上，有些许唱功底子，但整体其实偏向于平庸的年轻女性。

“哦对了，你多大了？”艾丽娅突然想起这茬，回头问了一句。

网红女赶忙从座位上站起来，毕恭毕敬地答道：“我今年28了。”

“28了啊……也差不多，差不多，还行。”艾丽娅摆了摆手：“坐吧，和她们讨论一下，看看谱子，看完再说。”

“是，大小姐。”网红女这才小心翼翼地再度坐下，对SH组合的两个少女露出极为善意的微笑，礼貌得像是个……像是个书本上的日本女性。

许是觉得有点别扭，SH组合的精致姑娘下意识压低声音：“这位……姐姐，怎么称呼？”

“没有没有没有，叫我小娥就好，峨眉山的那个峨，换成女字旁。”

娇憨姑娘从抄写下来的谱子上抬起头，非常认真地拱了拱手：“你好，我叫武当！”

说完她就自顾自地笑，像是被自己戳到了什么笑点一样，抱着肚子笑得扭来扭去。

“姐姐你比我大两岁，我教你娥姐吧……或者叫E姐？”精致姑娘指了指自己：“我中文名姓沙，叫沙丽莹，英文名叫塞西莉亚，也可以叫小S，她叫哈婕文，英文名海琳娜，所以叫小H……其实我们倒是觉得用本名好点，但是我们老板非要这么起，说要有国际气息，还想着以后可能走出国门杀进亚太地区之类的，所以就一直用了，SH组合也是这么来的，你叫我小沙就好，叫她小哈。”

这个时候，她倒是觉得冥冥之中或许真有某种叫命运的东西，起码在这个晚上，串联起了某个叫『SHE』的组合，会在万众瞩目之下登台唱一首从未出现过的歌。

E姐从善如流地点头，或许她那谦逊且和善的形象，只是因为某个少女在场压着才不得不这么表露。

但起码在SH组合的两个姑娘看来，她这个样子其实是个挺好交流的合作伙伴，或许待会儿表演起来也不会出太大问题。

时间就这么一分一秒地过去，有校园乐队的人过来询问伴奏的事情，也有专门为了晚会请过来的团队过来询问待会儿的一些修改，一切都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校园乐队那边的小伙伴看完谱子之后其实是有些不安的，为首的女生照着谱子上面的备注比划了一下，第一反应是不难，但第二反应就是……浪费。

“这首歌。”她挥舞着手，强调道：“就算不能大红大紫，起码拿出去当一首合格的口水歌是没问题的，如果只是这样给伴奏的话，太仓促了。”

“你都说是口水歌了。”艾丽娅笑笑：“好听就完了嘛，有什么不行呢？”

“不一样的，你看这里——这句『我不想我不想长大』这里，如果是按照原本的备注，那么我们得去录音棚专门录乐器的音轨，后面还应该加上一些电子效果器……”

“好了好了好了，唱歌这种东西，最重要的是开心……”艾丽娅推着她的后背往外走：“要是我说啊，只要有心，抱把吉他上去一样可以清唱得很好听嘛，加点风铃啊风琴之类的声音就都可以算是完美了，就像是教室里那台风琴叮咚叮咚叮铃~像你告白的声音~动作一直很轻……”

她最后半句话是直接唱出来的，那清丽的嗓子淡淡地这么唱出来，就像是清泉间隙之中流淌而下的澄澈泉水，沁人心脾。

校园乐队的领头女生结果就下意识转过来，一把抓住艾丽娅的手：“你刚才那句再唱一下！”

艾丽娅眨了眨眼：“唱……什么？我刚才唱了什么吗？”

“你唱了！”

“没有没有，你听错了。”

“你明明唱了！教室里的风琴……不对，教室里的那台风琴……这是个开头？”说着女生轻哼着刚才的调子，自我强调般一拍手：“这绝对是个开头！下面呢？”

“下面没了。”艾丽娅一摊手：“太监了。”

“啊啊啊啊啊——”抱着艾丽娅一阵摇晃，校园乐队那风风火火的领头女生不爽到简直要尖叫出声：“大！小！姐！你认真一点！！”

“好好好，认真，认真。”艾丽娅特别敷衍地拍着她的手背：“下次，下次一定，你们搞定这边的事情，以后我就给你唱。”

“这是谁写的？是完整的歌么？”

“完整，完整，一家人齐齐整整全都有。”

“你说的啊！你说的——你说话算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