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浪狗不明所以，但卡其色狂放只是温和地冲他们招手，并且发出逗狗的啧啧声。

貌似对于人类来说，所有和动物有关的基准语言，都和动物本身的叫声相似才合乎逻辑，人类总是喜欢逗猫的时候喵喵叫，招呼鸡群来吃饲料的时候咯咯哒地模仿它们的叫声，但唯独逗狗的时候人类不会跟着汪汪叫。

“后来呢？”熊萝莉踮着脚尖试图越过卡其色狂放的背影看前面的流浪狗：“你的哈巴狗打得过它们嘛？”

“后来啊……被人抓去吃了。”卡其色狂放将之前自己大伯吃剩的那些排骨什么的打开，往流浪狗的方向推了推：“这些流浪狗其实原本应该是别人家里的宠物狗，它脖子上都还有项圈……不知道是被遗弃了还是出了什么意外，才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待会儿我想去你家老宅子那边看看。”艾丽娅这么说着，往前走了两步，在卡其色狂放身边蹲下来，翻找着早点袋子里面的餐盒。

那原本还在小心翼翼地吃着东西的流浪狗顿时夹着尾巴想要往后跑，可是猛地动了一下之后却又僵直在当场不敢狂奔，抬了抬爪子，一时之间很是有些无从安放的无措。

艾丽娅把几个没动过的面点餐盒取出来，往旁边走去，看都没看那些流浪狗一眼，直到她的背影确切是往那边去了，没有转身回来的意思，流浪狗们才放松下来，埋下头大快朵颐。

卡其色狂放把餐盒往前推了推，流浪狗猛地抬起头，呲着牙做出护食的举动，只不过前者毫不在意，只是笑笑：“你也知道她可怕啊？老实吃东西啦，以后不要对着人呲牙，别人害怕了会来打你的，当个乖宝宝，那样的话别人就会讨厌呲牙的狗，而不会讨厌乖宝宝的你，你才能够安稳地生活下去……懂吗？”

流浪狗不知道听没听懂，但很显然它吃东西吃得挺开心，摇晃着尾巴的模样不再怨愤，甚至于多少有些亲近卡其色狂放的意思。

而在另一边，艾丽娅则是看到了一个正在翻找垃圾桶的老人。

老人的穿着打扮其实算不上流浪汉的程度，非要说的话大抵是那种节俭到了极点的人，理论上到了他这种年龄，国家有最低生活保障提供，不至于说必须要靠捡垃圾来维持生计，但很多老人总是习惯性扒拉垃圾桶里面的瓶瓶罐罐进行回收，有些可能家里还有子女工作奉养他们，却屡说不改。

艾丽娅打开一个餐盒，拿出一个奶黄包一边吃着一边凑上去：“老爷爷，吃早餐了吗？”

拾荒老人愕然了一下，似乎没反应过来，他看了看艾丽娅那一身繁复华美的衣裳，又看了看小公主一样的熊萝莉，下意识退了半步，连连摆手：“我这就走……这就走……”

“吃了吗？”艾丽娅将餐盒递过去：“我们买多了，趁热吃点吧——今天收获怎么样？”

“我……我……”

片刻之后，拾荒老人蹲坐在小区门外的马路边上，慢慢地吃着软糯的精致面点，黑色的手在白色的包子上印出一个又一个明显的手印。

熊萝莉在一旁的榕树底下看着蚂蚁，时不时地把自己手里的半个奶黄包掰开一点丢下去，让那些蚂蚁把碎屑搬走——得益于她的投喂，蚂蚁有着越来越多的趋势。

而艾丽娅则是用一根树枝翻动着旁边的垃圾袋，里面装着拾荒老人今天早上的收获。

没多少东西，几个瓶子，一些纸壳，还有卷起来的好多份传单——她看不见具体是什么东西，但是树枝的触觉和翻动时候的声响，大概都能猜出来。

“这些时候，不会有多少的……”拾荒老人艰难地咽下自己嘴里的食物，轻声道：“快过年了，大家都在往家里屯东西，一时半会都吃不了……等过段时间，年关的时候，垃圾才多。”

艾丽娅将树枝丢到旁边的垃圾桶里，拍了拍手上的灰尘，走到拾荒老人身边蹲下：“怎么这么大岁数了还出来工作，你家孩子呢？”

“我儿子上班啊，他可有出息啦，对我很孝顺的。”拾荒老人似乎是生怕艾丽娅误会了什么，连连摆手道：“他让我不要捡垃圾，但是我觉得……我觉得这也是钱嘛……”

虽然拾荒老人这么说，但还是艾丽娅也察觉得出来老人家里可能并不算富裕，只是她没多说什么自我感觉良好的话，只是笑着提醒道：“注意卫生就好，你年纪大了，要是出了什么意外，家里人会很担心的。”

“诶，诶，我知道——我儿子也是这么说的，我回去得洗洗干净，不然我儿媳都不让我抱孙子……”老人一边说一边笑，小心地将另外两个没打开的餐盒收起来，从兜里掏出来一个干净的塑料袋，装好之后打了个牢固的结。

一个餐盒里面才三个包子，老人拢共也就吃了一个，艾丽娅自己反倒是吃了一个半——剩下的他或许是准备带回去给话语里面的孙子。

艾丽娅紧闭着的眼睛往上抬，似乎隐约感受到了天上照射下来的温暖晨光。

于是她站起身，抖了抖裙摆：“老爷爷，走啦~下次见。”

“好好好，下次见——小姑娘，你可真是个好心人啊！”

“……或许是吧。”

……

……

大家再度汇合的时候，已然是在车上。

车辆转过一个弯，照着卡其色狂放给出的地址往前——那是一片勉强称得上小别墅的商业建筑区。

实际上在南方地区，很多这种两三层的联排建筑汇聚成一个小区，说是别墅的话附加空间或许不太够，没有专门的车位和小院，但说是普通的商业住宅，则明显宽松太多，更像是自建房互相连接在一起。

莲花问艾丽娅之前去了哪里，艾丽娅笑了笑没说太详细，只是说自己见到一个老爷爷可能没吃早餐，莲花顿时同情心泛滥，一再追问艾丽娅和对方交谈的内容，在想是不是要转回去做点好人好事什么的。

艾丽娅拍了拍她的手背，轻声道：“这就是生活。”

“……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我只是觉得这样说话的逼格会高一点——我们到了吗？”

“到了。”卡其色狂放推开车门：“前面路口拐角就是，这几辆车进去也没地方停，那边没有停车场，就停在这边吧。”

大家溜溜达达又跟着卡其色狂放往前去，麻辣鸡丝走在旁边不住冷哼出声，表情再度变得难看起来：“我倒想看看，今天你要丢人到什么程度！”

“都说了，这些事情不算丢人。”卡其色狂放有些无奈地笑笑：“而且我四叔人虽然没什么本事，但是性格还算不错的，比起我大伯来说起码要热情很多。”

大家说着话的时候的时候，已经到了四叔的家里。

那是一个充满了粤省风格的大门，铁门上贴着门神和对联，只不过相比起大伯家里的俗气，四叔家里的对联却显得更正常一点，右边是『春临大地花开早』左边是 『福满人间喜事多』。

大门往里开了一半，露出里面的一个大桌子，桌子中间是摆放有些杂乱的茶盘以及其他杂物，一个穿着略显皱褶西装的中年男人坐在茶座后面，一边看着手机一边心不在焉地把电热水壶放到手边的加热底座上。

麻辣鸡丝微微皱眉——无论是对方这一身穿了可能有好几天却没换的西装，亦或者是对方那没收拾干净的大桌子，都显出这并不是一个严于律己有着优秀生活习惯的人。

四叔听到门口的脚步声，下意识抬头望过来，愣了一下之后反应有点惊喜：“呀！睿仔你回来了！”

“嗯。”卡其色狂放笑着把手里的餐盒放下：“今天这么早起来了？”

“哎呀，你四婶天天骂我，说我懒鬼一样死睡，我受不了今天干脆早点爬起来……”

“四婶呢？”

“在楼上上香呢——这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