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感觉，大抵就像是上一秒还在班会上说‘我爸爸卖了家里的牛供我上学’的人，你感觉他可怜，感觉他家庭条件的困顿，甚至有感于对方家庭付出了许多，有种想要帮帮他的冲动的时候，

下一秒他就淡然地挥手圈了一下，说我家其实是有一片大草原，养着好几万头牛。

“把周围都买下来了……”麻辣鸡丝皱起眉头：“你家里不知道？”

“为什么我家里要知道？”卡其色狂放疑惑道：“我已经成年了不是吗？”

坚强哥则是嘿嘿一乐：“我大概能够想象到老庄你要干嘛了，估计等你奶奶……咳，老庄你不要生气啊，我就这么一说，我的意思是，等你家奶奶不再庇护你大伯了，估计你就要一下子图穷匕见了吧？”

“可能是吧。”卡其色狂放拍了拍坚强哥的肩膀：“另外这个成语总让人觉得有点贬义，你可以换成摊牌的，到时候我大概就会摊牌了——我摊牌了，我是超级新贵之类的。”

“我想你既期待那一天，又不希望那一天这么早到来。”艾丽娅嘀咕了一句，侧过脸：“那位是不是你奶奶？”

在她的感知里面，房子里走出来的老人气息算不上特别沉凝，但确实是要比一般的老人要好不少，明显听得出来‘有点东西’的那种程度。

非要说的话，有点类似于常年在公园里面打太极拳，打到若有所悟的那种级别。

可能是庄老爷子当年遗留的某些遗产惠及自己的妻子？虽然他老人家从来都不曾主动和家里人说起过暗世界的事情，但真要是连枕边人都没半点察觉，多半是不可能的。

“”我奶奶平时有锻炼，身体还不错。”卡其色狂放低声这么说着，一来是回应了艾丽娅那句‘那一天这么早到来’的低语，另一方面也是解释了自己奶奶现在的状况。

实际上卡其色狂放的奶奶已经明显看得出来不年轻了，老人家佝偻的脊背特别明显，整个人都像是缩水了一样矮小了好几分，被岁月的沧桑镌刻下太多痕迹。

“奶奶——”卡其色狂放笑着迎上去：“早饭吃了吗？这几个是我朋友。”

“睿仔……”奶奶扶着他的手，用浑浊的眼神打量了一下自己孙子的这些朋友，目光尤其在艾丽娅身上停留了许久，似乎是认真地看了看她身上的衣服，而后下意识点了点头，脸上带起慈祥的笑容：“都进来说话吧，外面风大。”

熊萝莉摸了摸下巴，而后拽了拽艾丽娅的衣摆：“她刚才看出来了。”

“看出来了什么？”

“你这衣服。”熊萝莉指着艾丽娅身上这套手工苏绣的华服：“如果她真是前朝时候有见识的大家闺秀，大概猜得出来你不简单，这套衣服可是我们宋家专门的高级服装顾问亲手做的，她祖上是有名的苏绣大家。”

“9102年了，谁还看衣服啊。”艾丽娅抱起熊萝莉：“之前大伯不是都没认出来么？”

“那是他见识短——你待会儿大概要面对老人家的撮合了。”

“什么？”

“她看你的眼神停留最久，而且还很满意地点了点头，我觉得这应该是在选孙女婿。”

“你有毒吧……”艾丽娅弹了弹她的额头：“以后少跟着你姐一起看女频小说，多看点杀伐果断的玄幻，学学别人龙傲天是怎么一言不合灭人满门的，这才符合你家的背景，反正只要我还在，就不怕有主角光环的家伙杀上门。”

“要是哪天你不在了呢？”

“那样的话，你就要学会韬光养晦，交好那些有主角光环或者疑似主角光环的人，虽然你帮一百个人都未必能有一个飞黄腾达，但反过来说，只要有一个鱼跃龙门成功了，那么你就算是赚到了，给宋家多找了个未来的潜力盟友。”

“好吧。”熊萝莉很认真地点了点头，接受了这个建议。

……

……

艾丽娅觉得，熊萝莉这家伙刚才看走眼了。

老奶奶确实对自己很满意，话里话外也确实有询问自己家庭情况和感情情况的意思。

只是她推销的孙子居然不是卡其色狂放，而是她的二孙子，卡其色狂放的堂哥？

时间已经到了中午，四叔和四婶刚刚才赶回来，这会儿还在厨房里忙碌着。

卡其色狂放昨晚就亲自做了不少菜放在冰箱里，热一热就可以吃，虽然对于他的手艺没什么信心，但是艾丽娅并不是那种挑食的人，偶尔吃点家常菜也没什大不了的。

麻辣鸡丝虽然娇生惯养，但也还没有不礼貌到在主人家里打电话给酒店送餐的地步，只是笑容比较勉强，大概是觉得待会儿如果不能接受的话自己要少吃一点东西。

艾丽娅就很奇怪——这货连路边摊和学校食堂都能接受，为什么反而对于家常菜一副敬而远之的模样？

在这个等待的间隙，大家坐在客厅里面聊天，不过多半都是老奶奶询问，艾丽娅和莲花回答。

老奶奶只是简单地和坚强哥以及麻辣鸡丝打了个招呼，没有多交流的意思，虽说不至于是那种仇视的地步，但是无视是肯定的——看得出来，她对于歪果仁没有太大的好感。

“原来小宋你不是国内的人啊……”老奶奶好像有点失望，热度稍微减弱了一些。

莲花赶忙澄清：“婆婆，无忧岛也是共和国的，虽然现在还没有确认而已。”

“但那是个岛嘛……”

“莲花她妈是西北地区的书香门第。”艾丽娅似乎明白了什么，试探着说道：“正儿八经的汉家苗裔。”

“哦！书香门第啊，这个好这个好，当初我们家也是大户人家……”老奶奶的笑容再度和蔼起来：“就是西北有点远了，外地啊……”

“……”莲花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没接话。

艾丽娅则是明悟了——这还真是个固执于当年的荣光，习惯性门当户对那套的老人家。

原来听说南方的一些地区还是习惯性找本地姑娘做儿媳，甚至还拍过《外来媳妇本地郎》之类反应生活的情景喜剧，但是果然相比起电视剧里面的温和，现实里面更多的应该是交流不畅以及婆媳关系不和啊。

想想卡其色狂放那个心系大家庭的父亲，再想想对方不得不去外地，去到自己妻子那边做生意的情况，甚至都没有在这边买房置业，貌似多少想得到这位老奶奶和卡其色狂放的母亲关系不会太好。

“那小艾呢？你是哪里人啊？”老奶奶问道：“我知道你是东山市的，我是说，你父母的老家是哪里？”

老家？

艾丽娅愣了一下，回忆了一阵之后像是不谙世事的小白花一样柔声道：“我母亲的话，老家应该是帝都的，我父亲的老家就是东山市。”

虽然环溪观在北地，确切地说甚至在奉京以北，但陆无瑕确实是帝都户口没错。

真不知道她当初为什么不享受天子脚下的教育资源，非得跑到南方来读大学……难道是为了炫耀自己成绩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