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7节(1 / 2)

“夏天容易捞鱼吗?”熊萝莉趴在地上,看着一条冻在冰层之中的鱼,和它互相干瞪眼:“那个时候它化开是不是就死了?”

“夏天的话,这里应该可以钓鱼,而不是捞鱼,弄艘小船什么的。”卡其色狂放笑道:“况吾与子渔樵于江渚之上,侣鱼虾而友麋鹿。”

“这是苏子的诗句对吧?我有印象,赤壁赋!”坚强哥眼前一亮,对于这种文绉绉的话题,他总是很有兴趣——就像是国人研究国外的语言文学的时候往往也是看名著。

可实际上歪果仁自己平时嗨的都是各种现代剧或者爆米花电影,不看莎翁也不怎么爱研究什么语法动词名词动名词动次打次——大家互相都充满了美好的误会。

“苏子是谁?”麻辣鸡丝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日本的女生?哪里?”

“就是苏轼,这和别人的尊称不同,在前赤壁赋里面,这是对方的自称,苏子愀然。”卡其色狂放耸了耸肩:“毕竟在我们的文化里面,能够被尊称为某子的,都是很厉害的人,虽然在春秋战国时期这就相当于现在的‘先生’之类的第二人称,只是时代变化,能够留下姓名的诸如孔子孟子老子,那都是开创流派的大宗师。”

“啊,我想起来了。”麻辣鸡丝这才恍然般点了点头,嘀咕道:“刚才我还满脑子都是本子那边的习惯,说苏子这是谁……你说苏轼,我还以为是苏轼的性转形象。”

“你这绝活整挺好。”艾丽娅笑道:“他们那边不是就连鬼子都能拿去做二设的吗?”

然而坚强哥闻言却若有所思,只是扭头过来,上下打量着卡其色狂放,最后有些犹豫地轻声唤道:“那个……老庄啊,你对庄子有什么看法?”

“……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文盲。”

言笑之间,艾丽娅先是侧目朝向十一点的方向,而后仰头向天,叹了口气。

在十一点方向,一个平平无奇的大叔和一个特意换了‘即便穿羽绒服也要展示热辣身材的收腰薄款羽绒服’的热辣少女,正在那边陪着一个冰雕拍照。

确切地说,是少女在摆姿势,大叔在面无表情地拍拍拍。

所以这俩家伙是猎狗吗?到底要跟到什么时候?

艾丽娅捏了捏眉心——早知道在天阳市就直接把他们沉海里喂鲨鱼好了。

而另一边,木由子笑眯眯地接过自己的相机,笑着查看上面的照片,头也不抬地问道:“现在是时候送请柬了吗?”

“还不是时候。”

“那我们去看开冰捕鱼好不好?待会儿买条回去!”

“……好。“

……

……

南极·欧阳90号

锈迹斑斑的船尾,已经洒下去了一张大大的拖网。

他们这次遇到的鱼群是南蓝鳕,这种在地球世界线通常出现在南太平洋的鱼,甚至可以说是新西兰独有的鳕鱼,在蓝星反倒是会扎堆跑到南极的冰冷海域,偶尔还会和价格相对更高的银鳕鱼们混在一起活动。

但是相比起银鳕鱼,蓝鳕鱼的价格要低廉太多,更多的时候它们都是被磨碎了做成鱼肉制品,比如说冷冻鱼排之类的,甚至是直接做成饲料用以养殖鲑鱼之类的肉食性鱼类,他们出海捞到的这些蓝鳕鱼价格每公斤价格才18美分,要知道100美分才1美金,这意味着这艘渔船必须要通过大量的捕捞才能够获得足够的利润。

好在这边的蓝鳕鱼群足够多,甚至于多得有点可怕——伴随着拖网一次又一次被放下去,成吨的蓝鳕鱼被拖拽上来,滑腻的鱼在甲板上堆积成了一个小山,偶尔滑落下来的蓝鳕鱼则是用力地挣扎着,展示出少见的活力。

这次的渔获不少,接近四十吨的收获甚至让脾气暴躁的船长都难得地露出了微笑,但这并不代表他不呵斥自己的船员——非要说区别的话,大概只是少叫骂几句而已。

这艘长达80米的远洋渔船早就过了原本预定的服役期限,正常的远洋渔船三十年时间就已经可以进行更换,平均的服役年限甚至更短,然而这艘船已经在海上游曳了四十年,在出港的时候它甚至因为十多个违反安全规定的问题被港口的检查员列为高风险船只。

比如说甲板下面的水密舱舱门都没办法关闭……

但渔船不是军舰,船长执意要开出去,那么港口也无从阻拦,所以在船主自己声称已经搞定了所有问题之后,检查员还是放行了这艘来自南棒利维坦海产公司的渔船,目送着这艘老旧的远洋渔船驶向大海深处。

现如今,这艘老旧的远洋渔船就像是一个行将就木的残疾人,拖着老旧的躯壳在努力工作,四十吨的渔获让整艘船的吃水线都往下压了好大一截。

“快点!你们这些白痴!”船长掏出自己身上的小酒壶,往嘴里灌了一口,而后大声吼道:“快把鱼送到甲板下面去!”

几个船员不敢反抗,连忙推着装满了大框的推车,顺着斜槽甲板下面赶——在甲板下面有一条传送带负责处理这些鱼,他们会在传送带那里用刀具和圆锯把鱼切开,去掉鱼头和内脏,顺带处理连带着鱼群一起打捞起来的其他副渔获物。

有时候是螃蟹,有时候是章鱼,更多时候是混杂在一起的其他鱼和为数不少的磷虾。

没有价值的部分会被丢弃掉,而有价值的鱼经过处理之后会顺着传送带进行包装和冷冻打包,以便腾出空间进行下一次捕捞。

即便是先进的大型渔船,这种处理渔获的传送带也不可能有多干净,更遑论这艘已经四十岁的老船——整条传送带就像是被糊了一层粘液一样,带着干涸或者半凝固的鱼血痕迹,并不明亮的灯光和逼仄的环境,让这条传送带周围看起来不像是现代工业化的产物,反倒像是某种奇怪生物的消化道,充斥着让人不安的恶意。

一个被拐上来的干瘦菲岛船员麻木地处理着渔获——他原本是听信了同乡的话,来海上发财的,但来了之后才发现自己要面对的是被无限压榨的地狱,他的护照被公司扣留,他在船上就像是一个和工具差不多的存在,喝的水都是带着铁锈味和机油油花的棕色模样。

每次刚出海的时候,船上还能够有一些其他的食物,偶尔会有一些干瘪的廉价水果,但只要是在海上航行了一段时间,能够供给他们食用的就只剩下廉价的带着霉味的大米,以及他们自己打捞上来的鱼。

甚至于吃的太慢的话,他们还会被责骂殴打,茫茫大海让一切罪恶都浓缩在了狭小的金属浮岛上,一旦恶意被释放出来,在这里就没有了法律,自然也不会有什么道德,船长和一些强壮的船员成了食物链的顶端,负责着整艘船的航行和相对轻松的工作,剩下的都交给他们去忙碌。

靠近极地的气温让狭小的渔获处理间像是一个冰箱,菲岛船员擦了擦额前忙碌出来的热汗,但是热汗转瞬就化作刺骨的寒意,让他那沾染着海水和鱼血的干瘦身子瑟瑟发抖,船上的加热器并没有全面开启,甚至于他都分不清是因为没开,还是因为这边的加热器因为长时间不用而坏掉了。

有蟑螂在地上坚强地爬来爬去,对于这艘老旧的渔船来说,蟑螂大抵是船员们见面最多的熟客,他们能在任何地方见到蟑螂的踪影——比如说在狭窄脏乱的床铺之中,睁开眼睛就能看到在床边甚至是脸上爬来爬去的这些家伙。

菲岛船员麻木而机械地工作着,思绪甚至于有点放空,毕竟处理渔获的工作本质上就是机械重复劳动而已,举起手里的刀,切掉鱼头,扯出内脏,然后把鱼放在传送带上,将内脏丢到内脏通道,让这些杂碎直接顺着通道滑入大海之中。

天色变得昏暗下来,但是大家的工作并没有停止,反而更加忙碌了,因为他们的目标本身就是在夜间更为活跃的鱼类——蓝鳕鱼生活在海床附近,成群游动,依靠浮游生物和磷虾为食,它们有着愚蠢的趋光性,这让渔船能够在晚上满满当当地一网又一网将它们打捞起来。

尽管这艘船理论上并不能装载这么多的渔获,但谁在乎呢?

黑夜之中的繁忙工作让人麻木,菲岛船员自己都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切到了自己的手,但是这种伤势对他来说无关紧要——如果把他的手套拿开,那么看到的将是一双带满了斑驳伤痕的干瘦手掌,在海上有太多的东西能够伤害到人类那并不强韧的躯体,某种鱼动物的背鳍或者尖刺、贝壳锐利的边缘、龙虾螃蟹的大鳌,以及他们手里拿来工作的刀。

相比起自己手上的伤口,他更忧心的是被自己弄坏的手套——这些手套并不是分配下来可以随意损伤的工具,一旦破损之后,透过破口渗透进来的冰冷海水和鱼血粘液,会让所谓的手套形同无物,最好的结果是这双破手套会让他自己一个人用,直到下一次更换物资,而坏结果是他被打一顿,惩罚少吃两顿饭,然后这只被划开了一道大口子的手套继续让他自己一个人使用。

就在他心绪难得地从麻木转向烦躁地时候,传送带送过来的一条大鱼艰难地挣扎了一下,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他当然不是好奇这条鱼为什么比同类大上好几圈这种顾客才会去关心的无聊的事情,他见过太多的大鱼了,他只是回过神来发现传送带依旧在运转,工作还需要继续,大鱼也好小鱼也好,都还在源源不断地往冷库运送。

这艘远洋拖网渔船,与其说是渔船,倒不如说就像是一个漂浮在海上的屠宰场外加冰箱。

深吸了一口浑浊之中带着浓重血腥味的空气,这个可怜的菲岛船员熟练地切下大鱼的脑袋,破开它的肚子,将那些内脏掏了出来——这其中有一团诡异的血肉,引起了他的注意。

那团血肉是被这条大鱼吞下去但是没能完全消化的东西,并不像是某种水生生物的肉,它显得太过坚韧了,与其说是血肉倒不如说是某种橡胶,而且散发着诡异的热量,和这个冰冷的世界格格不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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