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额……露天开采？”
“不然呢？”金先生收回目光：“不露天开采，怎么保证安全？怎么降低成本？怎么保护环境？”
说着他抬起手里的登山杖，指着视线尽头的城市区域：“我要让那座城，以后都用我生产出来的钢！我要在我看到的所有地方，都烙上我北地联合矿业的名字！”
“姐夫，现在他们就已经在用我们的钢了。”梁小舅低声道：“不仅是他们，整个北地甚至是国内，到处都在用。”
“……咳，我是说以后——走吧，下去看看，现在的矿井打到多深了？确认是主矿脉了吗？”
“大概三百米了。”梁小舅跟在他身后小步跑着：“姐夫你慢点——确定是主矿脉，但目前的采样结果你也看到了，整个矿脉都是扭曲的，我们怎么露采？真要把中间也一块挖了啊？”
“挖——为什么不挖？我们缺钱还是缺人？”
“缺……缺设备？”
“那就买！”
“贵啊！而且人家还不卖完全，超巨型开掘机什么的人家给你售后一次换个零件就得收好几十万，还是美金啊我亲姐夫，那帮家伙坑起钱来可是一套一套的，谁遭得住？”
“去定做，找国内的工程企业，找余工，找一三，实在不行就去找宋氏重工，我——”金先生脚步突然停了下来，表情突然有点微妙：“宋氏重工……阿梁，你说宋氏重工行不行？”
“啊？”小心翼翼跟在他身后，提防着自己滚下去的梁小舅诧异抬头：“宋氏重工？他们不是造船的吗？”
“造船的就不能做车了？而且他们有做海上开采平台的经验，大型挖掘臂也可以从龙门吊做技术延伸……我怎么越想越觉得可行呢？露采要的都是大家伙，他们做这个不正合适吗？”
“说是这么说，可是我觉得悬，人家又没这些经验，为什么要蹚浑水？”梁小舅挠了挠下巴：“而且他们之前造的海神号首航就差点沉了，还把你和二姐给差点坑进去，我对他们印象反正是不怎么样……”
在知道金夫人和金先生差点被海神号给坑海里去之后，梁小舅可谓是对一切海上载具深恶痛绝，自然也不会对宋氏重工有什么好感，要不是不太玩证券，他还想去做空对方一波。
“……你三姐就在宋家。”金先生瞥了他一眼，没细说白衣道姑现在的境况。
倒不是说信不过，而是金夫人并不希望这些暗世界的事情牵扯太多人，尤其是自己的亲朋好友，即便梅兰竹菊四夫人其实也没从她那里得到太多和暗世界相关的信息，只是听从她吩咐去做一些事情而已。
相比起那些属下，梁小舅自然就更不应该被牵连进来了，他知道的仅仅只是自己三姐还活着，当年白衣道姑离开之前倒是让他们转交了一封信给金夫人，可他又没拆开过，反倒是最先接触的却一直被蒙在鼓里。
“三姐——她……不是，怎么她就在宋家了？”梁小舅比划了几下，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比划什么，脸色颇有几分涨红：“她——宋家……我……难道她和宋家的谁结婚了？”
“……”看着自己这个小舅子的模样，金先生摸了摸下巴，狐疑道：“你该不是喜欢你三姐吧？”
“哪有！”梁小舅瞪圆了眼睛，脖子都梗着筋络，目光却在不断地游移：“我那会……我最后见到三姐的时候，她还是个孩子……我怎么可能……我没有！你别瞎说！”
“你那会儿不也是个孩子么……”金先生嘀咕了声，娶了金夫人的他倒是人生赢家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浑然不觉白衣道姑的魅力：“算了，懒得过问你这些，你也老大不小了，有自己的规划，说回宋氏重工，你觉得怎么样？”
“宋家……和宋氏重工什么关系？”
“能什么关系，就像是我和北地联合矿业的关系，人家名字这么直白你还听不出来？”
“那……那三姐和宋氏重工什么关系？”喉咙滚了滚，梁小舅低声道：“我、我没别的意思，就是好奇问问，大姐都回来了，三姐她怎么……怎么就不回来看看呢？”
“三妹她腿受了伤。”推了推眼镜，金先生叹了口气：“这些年她也艰难，当年她受了宋家的恩惠，承诺帮宋家家主庇护宋家，环溪观门人的本事你是知道的，这些年就是她在操持着宋家的家业，不然宋氏重工早十年就垮了。”
“那、那她和宋家那俩孩子没关系吧？”觉得直说不好，迂回了一下的梁小舅有些赧然：“就是说……血缘关系什么的……其实我不介意的！”
“人家还要你来介意？”金先生没好气地把手里的登山杖扔给他：“宋芙蕖和宋晓美都是宋家的血脉，实打实有着继承权的那种，和三妹有什么关系，她徒弟姓陆叫陆离光，你昨天还见到了的怎么就能给弄混了？脑子犯轴了？”
“不是说那些大家族，私生女什么的比较乱么。”
“再乱也乱不到三妹身上去，环溪观门人配什么高门大户配不上？你二姐当年嫁给我那都该叫下嫁，他宋先生当初娶的是南家的千金不假，可那南家能有环溪观的地位高？”
说着金先生委实是看不下去他这副熊样，难得好脾气如他也恨铁不成钢地轻轻踢了这个小舅子一脚：“成天胡想瞎想，赶紧给我去把那些专家都请过来！你要是有心啊，你就趁着这几天好好问问小离光，她师傅的近况还能有别人更清楚？”
“可我——”梁小舅嗫嚅了一阵，声音低得自己都快听不清了：“我、我配不上啊……”
“啊？”金先生下意识回过头：“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
“你啊！”金先生抬手指了指梁小舅，最后放下手叹气道：“我不反对你有这个心，但是说句实话，我见过三妹，就算坐着轮椅，你现在也高攀不上人家……如果你真有什么想法，就该多提升自己，万一搏一搏成功了呢？到时候你就算没能成事儿，也多了几分资本不是。”
“……”
“好了，暂时别想这些，先去工作吧。”
“哦……”梁小舅魂不守舍地走出去几步，旋即想起什么，又跑回来：“姐夫，我觉得吧……其实露天开采，也不是没机会，我多跑几趟，你再从上面问问，我觉得应该能行。”
“嗯，我知道啊。”金先生刚从大左手里接过自己的文件，翻看着一些资料，头也不抬地应道：“然后呢……这个你拿去多复印几份，和矿石样本给那些专家一起带走。”
“哦，好。”接过其中一份文件，梁小舅搓了搓手：“然后吧……我觉得其实我们可以考虑一下定制重型开采机械的事情，我觉得宋氏重工挺不错的，到时候我去和他们接洽一下怎么样？就趁着我休假的时候，我不休假了，我特想工作！”
“……滚蛋！”
“好嘞——”
目送着梁小舅的背影，金先生心累地叹了口气——自己这个老实巴交的小舅子都给憋出这模样，能怪得谁来？
想想看自己大哥艾如龙，再想想看面前这个背影，最后想想自己。
只能说环溪观的女人，真是罪孽深……咳，魅力无限啊……
这般想着，似乎心有灵犀一样，他突然就接到了来自金夫人的电话——
『亲爱的，你现在在哪呢？』金夫人的声音恬静柔和，听不出急躁来，就像是正常的问候。
“我还在矿里呢，刚看完地势，怎么了，家里有什么事吗？”
『那倒没有……是这样的，听说你今天要下矿，离光那孩子非得说是有个护身符要给你，说是小师妹给她备着的，昨天忘了，我寻思孩子一片心意，要不你再等等？应该就送到了。』
“行啊。”金先生笑着应道：“还是姑娘小了才会疼人，我们家那只小时候也这样，现在长大了反而到处跳仗，都快制不住她了——而且之前我才说起三妹，这巧了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