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再度装填捕鲸叉需要时间，安装发射捕鲸叉的炮弹装药也需要时间，甚至都没等船上的人把捕鲸叉给拉回来，那条巨大的、会发光的鲸鱼就带着一身血污，在海面下游曳着奔向了远处。

如果有人在水下看它的动作，就会发现它追上了那被拽下来的一网鱼获，大口地将其吞噬着。

淡金色的眼眸里，带起的并不是捕猎吞下食物的愉悦，更像是吃掉恶心东西的反感，简直就像是吃中药的孩子一样——虽然这些暗红色的鱼和苦口的良药没有任何关系，对它来说更像是毒药。

后背的巨大伤口渗着鲜血，海豚们赶过来，将那些从拖网里漏出来的暗红色死鱼叼住，重新投入到拖网之中，看着大鲸鱼连带着拖网一起将其缓慢下咽。

那些鲨鱼和堪堪赶到的虎鲸们则是在周围制造出气泡防御圈，迫开一些闻着鲜血味道赶过来的小鱼，两种平时虽然不会见面就打架的大鱼此刻通力合作，尽管彼此带着嫌弃，但也没有轻挑战端的意思。

三道水面上的黑影再度临近，大鲸鱼看着头顶上压下来的船影，沉默地吞咽着暗红色的鱼获，再度往下沉了一点，没有和对方纠缠的心思——它现在的举动可不像是欧阳90号船长以为的那般睚眦必报。

好一阵忙碌之后，大鲸鱼终于把这近十吨暗红色的变异极地鳕鱼完全吞噬殆尽，就算以它每天正常进食需要数吨的胃口，此刻也觉得撑得慌，尤其是食物并不好吃的情况下。

缓缓闭上眼眸的大鲸鱼疲惫地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尾鳍，停下了在大海里的游曳，巨大的身子缓缓向下沉没下去，如同坠落水下的巨舰。

而海面上的三艘捕鲸船，则被一艘不知道什么时候赶过来的舰船给硬生生迫开，开始往远处逃窜。

有拖曳声呐被放了下来，两个穿着特殊全包裹潜水服的潜水员身上绑着绳索，手里举着摄像机，看着水下的情况。

大鲸鱼微微睁开眼睛，瞥了一眼这两个并没有靠近的人类，唤回了那些带着攻击欲望的虎鲸。

“看起来它认出了我们。”一个潜水员这么说着，调整着摄像机的角度：“它的状态不太好。”

“我原本对于捕捞鲸鱼什么的没有意见，因为我是挪威人，我们捕鲸的历史太长了……但是现在我觉得这看起来太血腥了，或许这就是共和国人所说的，人类可以吃动物的肉，但是没办法接受再厨房里听到他们的哀鸣，所以一个有爱心的绅士会远离厨房。”

“共和国人说过这样的话？”

“应该是说过的，起码我的语言老师是这么说的……等等！你快看！它们在做什么？！”

海豚们游到大鲸鱼的身下，尝试着把这个大家伙往上托起来——就像是它们救援同族或者人类的时候一样。

它们知道水下并不完全是合适的世界，浮出水面才是它们能够呼吸的时候。

大鲸鱼被它们的动作惊醒，努力挣扎了一下，尝试着浮出水面。

而这个过程里，那群虎鲸则是一直虎视眈眈地盯着两个潜水员，并且不断发出短促的鸣叫声。

“我听说虎鲸是会骂人的？”

“或许会，但我们听不懂不是？”第二号潜水员收起摄像机：“目标没有生命危险，虽然伤势确实很重……拉我们上去吧！”

片刻之后，这艘真正的科考船回收了两名潜水员，船长叼着个烟斗，目光深邃地看着不远处喷出血色水柱的大鲸鱼：“真是勇猛的战士啊……它比我见过的绝大多数人类都要坚强。”

“所以它追了这么远到底是要干嘛？”一个穿着花衬衫的年轻人在旁边看着这一幕：“要不是我们来得快，它估计就得被那三艘捕鲸船给杀掉了。”

“别提那些贪婪的家伙，确定他们都离开了吗？”

“拜托，足足5个B级执行官跳帮登船，他们还不走是想要死在这里吗？”花衬衫露出夸张的表情：“大家只是要钱而已，不是为了丧命大海的啊！”

“哼！如果不是那位殿下一定要把你们放在船上，我才不会用这种方式把他们赶走。”

“那你是准备挂D旗撞他们？醒醒吧老头，你现在的船不是军舰而是一艘科考船而已，要是没有我们这些人的保护，你这艘科考船离开欧洲航线的时候就已经被劫持了——那些海盗甚至敢劫持大型邮轮，不会放过你的。”

花衬衫对此不以为然，只是玩弄着手边的小旗帜。

这艘科考船挂着不列颠的国旗，但是船舱里的小旗帜，却是不列颠威斯敏斯特女公爵的公爵家族旗帜，那小小的红龙旗帜，以及船上这些和水手搭不上边的人，意味着这艘船也不是什么单纯的科考船。

实际上这艘船确实是科考船，只不过是实际上隶属于迦紫域而已。

“它要走了，我们还要跟上去吗？”

“当然，我们这个阶段的任务就是远远地看着它。”

“那之前它追的那艘船呢？”花衬衫挠了挠头：“要不我们把那艘船给炸沉了算了……”

这个时候，一个女声传过来：“我们已经联系了那艘船的母公司，提前收购了它的所有渔获，等到它回港之后，整艘船都是我们的——除非他们傻到半路把自己的渔获丢海里。”

“没有这样的傻子，他们之前贪婪到就连拖网里的鱼都想全部带回去，你倒不如说除非有海盗会在半路上抢劫他们，虽然我还没听说过有海盗抢鱼的事情。”花衬衫看着这个白大褂女，咧了咧嘴：“秦博士，你看我们都出海这么久了……要不我们跟上去，一起回港算了？”

“如果你想的话，可以和其他人换班。”秦博士推了推眼镜：“我保证不会把你擅离职守的事情报告给殿下的，毕竟你是一位强大的A级执行官，而我只是一个弱小的、没用的、只会窝在实验室里写骗钱报告的三流海洋生物学家而已……哦对了，还有身材不行的眼镜妹这个定语。”

“……”花衬衫眨了眨眼睛，凑到老船长身边，低声道：“我现在把她给灭口的话，你会帮我掩盖的，对吧？”

老船长微微一笑：“作为一个绅士，我站在女士这边。”

“所以这就是为什么大家已经把绅士当成色胚代名词的原因啊！”花衬衫用夸张的国语大喊着，但很可惜老船长并听不懂共和国语。

“你那句话是病句，为什么和的原因不能一起用。”秦博士瞥了一眼花衬衫，目光转回到老船长那边：“船长阁下，请跟着目标继续前进吧。”

“它这个状态，不像是能够进行远航的样子。”

“不，它比看起来要好得多，实际上我们低估了它的自愈能力——或者说，它还在进化。”

说着秦博士推了推眼镜，镜片闪过寒光：“之前那三艘捕鲸船，根本没有意识到他们在做什么，这种巨兽在正常情况下根本不可能存在于大自然当中，因为生态链没能力支撑这种可以快速进化的家伙生存。”

“那它又是什么情况？”花衬衫茫然道：“大自然漏算了它？”

“……大自然需要它，或者说现在的生态链需要它，那三艘捕鲸船差点杀了大海特意孕育出来的精灵。“

“行吧，我头一次看到这么大只的精灵，花仙子在哭泣……虽然我不知道你们这些科学家到底在干吗，但是我知道我可以做什么。”花衬衫耸了耸肩：“我会让他们给那几艘捕鲸船一个小教训的，如果这样能让你稍微不那么在意之前我喝多了说的胡话。”

“我觉得喝酒这种事情愚蠢透了。”

“我也觉得，如果是在陆地上，我喝那么多大概会在睡觉的时候就被对手一枪打爆了头。”花衬衫摸出一瓶伏特加：“但是在海上，我发现如果我不喝点什么，会被这到处都是水的世界个逼疯的，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如果感到无聊的话，为什么你不尝试着进行别的娱乐呢？哪怕只是看看书充实一下自己，时间也会过得很快。”

“是啊，过得很快，然后又是无聊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