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和相熟的或者眼熟的同僚互相点头，足足十个王牌飞行员端坐一堂。

莫大校拉下一块电子屏幕：“我们的对手，不是人类，是小行星。”

大屏幕上，显示出了一整套完整的小行星运行轨迹图，这些数据并没有对外公开，甚至于到空军手里都还是新鲜热乎的，并且每隔五分钟就会进行一次实时更新。

“这枚小行星，是一枚纺锥形的金属质地小行星，长度估算207米，最宽的的地方55米左右，不排除它在进入大气层的过程中会裂解，但是我们的第一套作战方案，是以对方整体下坠为基础。”

莫大校敲了敲电子屏幕，强调道：“我们要在对方下坠的过程中实施分段拦截，而作战目标，是改变其运行轨道，迫使其坠落到预计着陆地点旁边的海域。”

大家看着屏幕上的地图，纷纷露出难搞的表情来。

距离东山市比较近的基地的飞行员直接就一阵咧嘴，只觉得头皮微麻——这货的预定坠落地点是实实在在的东山市市中心，而且落点的中心程度也比大家想象中要严峻的多，东方之珠观景塔和大裤衩一样的银行企业总部大楼，以及颇有名气的小细腰电视塔全都在这个范围里。

奇观误国不误国不好说，但是这要被砸中了，奇观没了就是真。

“第一方案的拦截，你们将会在以下地点部署——”

莫大校用手里的指点杆指着电子屏幕上一条类似抛物线的弧线，那弧线的弧度并不算太大，足足十个点在其中闪烁着，意味着在对方来袭的路上，需要遇到足足十次逐级阻击，实打实的车轮战。

但凡有一个打中了，理论上就能够见效——对于那种高速下落的陨石来说，一个侧向力的施加影响再微小，也会在后续过程中被放大。

前提是对方距离地面不能太近，太近的话就算打中了也没办法将其击歪偏离，所以这十个点分段之间的差距只有百米不到，从丝带姬的最高升限一万八到八千米，这还是考虑到对方的速度，保留了一定操作窗口的距离。

“在经过大气层摩擦之后，理论上这枚金属质地的小行星，会剩下5%到15%的体积剩余，也就是30米左右，但即便是这样，它落地之后爆发的能量，也不低于一枚大当量的战术核弹，所以我们务必要在其进入大气层之后进行拦截，留给你们的操作时间不多。”

“除了你们之外，我们还有地面的反导系统支援，在你们的两万米升限之上，反导系统会尝试进行第一次拦截，你们是第二道防线，如果对方下降到五千米的高度，你们都还不能够完成任务，高能激光武器会全力对其进行拦截……就是这样了，有什么问题吗？”

“我！”一个飞行员举起手：“莫大校，我想问一下，如果动用反导系统拦截的话，能够保证这颗小行星的残骸不会落到地面上吗？”

“……不能。”莫大校沉默了一下，把手里的指点杆一截一截合拢：“实际上，就连你们的拦截，都不能够保证完美地把整颗小行星引导偏移，我们做好了付出一定代价心理准备，这次的东山市疏散范围，是包括了三个市区在内的一个大范围，沿海部分则是已经开始纳入军事演习地区，民用船只一律撤离该海域，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们，这次的行动预计损失上限，在一千五百亿左右。”

意思就是如果事不可为，官方做好了这么多损失的心理准备了——单纯几个名建筑的造价差不多就有这个数，这还没包括同范围内的一些高端写字楼，它们还意味着民营企业的总部也在被砸范围之内，比如说国贸大厦这种贡献了整个东山市GDP接近2%的存在。

企业搬家可不像是人搬家，收拾点行李揣上钱就走了，太多资料没办法快速转移，变更办公所在更是能够排入企业工作日程最前面的重大事项，因为动了之后需要重新协调的东西太多了，这也是为什么那些企业每次一说搬总部就总是能上新闻头条的缘故。

“还有谁有问题吗？”

“我想知道我们新挂载的武器参数，不需要我们进行试射吗？”

“实际上，那些武器只是备用的，你们要发射的是每机挂载的四枚霹雳十五空空格斗弹，高能激光武器和电磁炮的发射并不由你们操控，空警两千会帮助你们接入一个内部数据通信链，你们挂载的特殊装备，由代号NW的武器操作员进行远程操控，她会在你们发射完空空格斗弹之后，调整射击诸元，用这些武器对目标的轨迹进行指向性微调。”

飞行员们的脸色都不怎么好看，但还是沉默地接受了命令。

莫大校扫过他们的脸：“你们还有一个小时调整心态，并且完成个人事务的处理，一个小时之后在这里集合——解散！”

说完大家都没有走，反而是他自己干脆利落地离开了。

“居然让远程遥控的武器操作员来使用那些武器，几个意思？”有飞行员愤愤地拍着桌子：“简直就是胡闹！”

他们不是不理解拦截任务的难度，甚至明白这种拦截几乎是不可能做到的——拦截小行星就像是拦截洲际弹道导弹，而且还是飞行到了末端的那种。

要是这么好拦截的话，洲际弹道导弹也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驾驶战斗机去打一个空中三十米的高速飞行目标听起来可行性不低，但是想想看广袤的蓝天是有多大，就知道这么个东西在空中到底有多渺小，这种时候电磁炮和高能激光武器比起空空格斗弹来说要实用的多，起码射速够快，能够加大击中概率。

可这种武器居然不让驾驶员使用，分明就是对他们能力的不信任。

能够被挑选到这里来拦截小行星的哪个不是王牌飞行员？而且要保证空空格斗弹发射之后击中小行星，从他们在拦截轨道上的光点就能够看出来那该是一个多近的距离，稍有不慎就会被下落的陨石给波及到，高空激波带来的威胁一点都不比发动机失灵来得小，换句话说他们都是带着牺牲的决心坐在这里的。

“好了。”有理性的飞行员沉声道：“陨石下落的速度好几十马赫，让你操控你跟得上吗？我们就连发射空空格斗弹，也得靠预警机的指挥，这和特殊武器被远程操控没有区别。”

“可我就是气不过！这种态度就有问题！”

“你的态度也很有问题！”理性飞行员瞪着他：“你忘了你的身份？服从命令！”

“……是，我知道了。”感性的那个飞行员咬着牙应声，好片刻之后吐出一口气：“算了，是我不对。”

“你可别想着到时候做什么冲动的事情！”

作为他的搭档，理性飞行员最了解自己这同僚的性子，真要热血上头了直接驾驶着战斗机冲上去也不是没可能。

冲上去不可怕，说句难听的，真要用一架战斗机加一个王牌飞行员，换一枚危害巨大的小行星，这笔买卖是亏是赚还真不好说，尤其是只剩下几个小时的时间，东山市还不一定能够快速把人员撤离走的前提下。

可刚才他们看到的作战指示，已经很明确是没有办法将这枚小行星完全击毁的——对方是实心的金属小行星，胡乱撞上去就算裂解成几块，也还有巨大的杀伤力，除非是能够在大气层之外将其击碎，这枚小行星才会在进入大气层的时候摩擦燃烧殆尽。

乱撞的后果大概率是导致原本预料之内的损失扩大化，出现意想不到的坏处。

“我们的任务是偏移对方的轨道，让它掉进海里，我记得很清楚。”感性驾驶员站起身：“走吧，我们去吃点东西，养足精神待会儿升空。”

“就算升空也得好几个小时再说，一个小时之后估计我们是过来参加实时修改作战计划。”

“我要去看看那些挂载的新武器，就算不能用，过过眼瘾也好。”

“我先去换件衣服，刚赶过来……”

窗外的朝阳初升，晨曦明媚。

不远的东山市陷入一片忙碌之中，他们需要在四个小时之内，将三个区的居民安全撤离到至少50公里之外的区域，虽然昨天晚上开始他们就已经在忙碌了，但是现在很显然必须要加快进度。

而更远的光华省城，有一架飞机起飞，即将在两个半小时之后降落到东山市城郊的新白云桥国际空港，那上面载着一个想要记录历史的小菜鸟。

如果把视线不停往上拉，就可以看到行走的人逐渐变小，像是蚂蚁，房屋微缩好似火柴盒，宽敞的街道成为灰白色的线条，如同蜘蛛网一样在大地上蔓延开去，铺开钢铁的灰白色。

有人顺着蜘蛛网往外走，也有军绿色的潮水顺着蜘蛛网逆行而上。

在这片陆地的另一边，一片沙漠戈壁滩之中，不久前才升起了一枚小小的火箭，运送着一个空间站舱段准备和漂浮在太空中的简陋人造铁皮盒子对接，迈出探索深空的一小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