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这是最简单的死法，我们不保证绝对不会被发现，但是可以尽最大努力，依照南棒地区的刑侦能力，在我们的伪装处理之后，应该很难查到你身上。”

“不！不是普通的车祸！”黑市庸医咬着牙，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要用那种非常可怕的车祸！我要让他重新找到那天的恐惧……我要让他明白！是有人来向他索命！”

“请冷静一点，用比较理性的词语来描绘你的需求。”平平无奇大叔在本子上记录着什么：“我是杀手，不是听众，对于你的过往没有什么兴趣，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尽快得到要求，然后展开行动，我们还有别的事情要做。”

“首先，我要车祸！”黑市庸医竖起一根手指：“不需要伪装，就是直接的车祸！”

“要表明是你的身份吗？”

“……可以！”黑市庸医目光有些放空，露出癫狂的神色来：“我要用车碾碎他的每一根骨头！”

“是你驾车？”平平无奇大叔首次皱起眉头：“恕我直言，那样的话你并不需要我们的加入。”

三百万美金，这笔钱他能够买通一百个混混日夜不停24小时盯着对方，但凡有什么漏洞，开一辆车过去直接把对方撞死就好——除非对方有着专业的保护团队待命，正常的人没有谁扛得住这种盯梢和仇恨。

“不一定要我开车……但不管怎么样，我要车碾碎他的骨头，这可以做到吗？”

“正常车辆不可以，载重车辆的话可以做到，但是需要规划时间，这可能会导致流程周期延长几天。”

“没问题！我不在乎再等几天，但是我希望他不要第一时间死亡，我希望他能够被送去急救，然后我亲手给他做抢救手术！”

“……”目光从本子上抬起来，平平无奇大叔第一次认真打量这个庸医。

对方的脸色苍白，脸颊显出长期酗酒的不良青色，干瘦的身子撑着一件破破烂烂的短袖，领口的地方都破了洞，短袖外面套了一件线头脱线的杂色毛衣，在外面是一件微黄发皱的白大褂。

这个人的精神无论怎么看都不正常，贫困潦倒，固执急躁。

但是对方居然能够攒下来超过一百公斤黄金，只是为了重新上演一幕不知道算不算扭曲的惨案？

他想了一下，轻声道：“如果是正规医院的话，我们可以帮你伪装身份，暂时地潜入其中，但是这个过程需要你配合。”

“好！没问题！”黑市庸医连连点头，双眼都在放光：“圣玛利亚教会医院！”

“可以，还有后续吗？”

“没有了，就这些，可以做到吗？可以的对吧！”他用希冀的眼神望着平平无奇大叔，似乎并不是在讨论杀人的恶行，反而是在和自家孩子的班主任谈论孩子的未来是如何光明，脸上甚至透露出肉眼可见的欣喜来。

“我再重复一边你的需求，不需要刻意伪装意外，载重卡车撞击保证基本的大块骨骼碎裂，然后送到医院抢救，由你亲自执行抢救手术……后续呢？需要我们来结尾吗？”

“不，请让我自己来！”

“如果是你动手的话，我们不负责帮你善后。”热辣少女木由子清点完金条，诚恳地看着黑市庸医：“看在这些可爱的黄金的份上，如果是我们动手的话，我可以帮你逃出来，抹掉痕迹，伪装成车祸外加意外医疗事故。”

“……”黑市庸医垂下头沉默了片刻，再抬起头的时候脸上带着两行浑浊的泪水，声音平静：“我已经等了很久了，当初我太懦弱——那个家伙明明是自己喝了酒，却在车祸之后反复碾压我的妻子和孩子，原因是撞死的话只需要基本的赔偿，但如果是受伤残废的话，后续的治疗会很麻烦……我当时如果大起胆子不管他，我哪怕是早十分钟去隔壁手术室看看，我都有机会发现那是我的妻子和女儿……”

说着他抬手捂着脸，声音低沉且凄厉：“我当时满脑子只想着讨好他——我甚至亲自拒绝了护士的请求！我没想到隔壁就是她们……我是真的没有想到啊……我等了七年！整整七年！我根本就不在乎其他的事情！”

“七年？”热辣少女木由子回头看了一眼墙壁上的电视：“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个明星好像今年才二十……二十几岁来着？”

“23岁，出道三年……他当初喝酒飙车的时候，才十六岁。”黑市庸医抹了把脸，抬起头来眼光阴鹫地盯着电视：“我在病房里亲口听到他炫耀的，当时车祸的时候我女儿受伤严重，但是我妻子只是轻伤，她把孩子救出来之后去查看他的情况，却被直接撞倒在地上。”

说着他盯紧了木由子：“你知道他来回碾压了多少次吗？”

热辣少女木由子撇了撇嘴：“大叔，不要用讲鬼故事的语气跟我说这些，我可是杀手——”

“……八次，来回碾压了八次，最后往前开的时候，我女儿被卷在车轮里，往前拖了二十多米……”

“啧啧，还真是人渣啊……”热辣少女木由子挠了挠头：“无论怎么听都是故意伤害而不是交通肇事吧，这种事情没有被判刑什么的吗？”

“被判了三年，缓刑五年，最后应该什么事情都没有。”说这话的不是黑市庸医，而是平平无奇大叔。

他从电视上收回目光，看着自己的本子：“这个人是三桑财阀的一个分支的继承人，对于这些财阀子弟，很难被真正地判处刑罚，这是这个国家不成文的规则，三五定律。”

“是这样的。”黑市庸医瘫坐在椅子上，低头看着那黄澄澄的金条，眼神没有丝毫波澜，就像是一潭死水：“这个国家已经烂透了，我甚至没办法雇佣国内的人去刺杀他，因为没有人敢这么做，最凶恶的黑帮分子也不愿意招惹财阀的后代，在他们看来，那是上等社会的人，是永远不会失败的，能打败上等社会的人只有同样是上等社会的存在……希望你们能够值这三百万。”

“实际上，在我们看来，你们这些所谓的上等社会也就那样。”热辣少女木由子拉好装了两百根金条的行李箱，把剩下的叠成规整的小金字塔：“他们根本不懂什么叫真正的强大，资本的力量也就那样呢。”

“资本的力量能做到很多事情。”平平无奇大叔也不知道是反驳她的观点，还是单纯劝诫她不要太过大意，收起本子的他回身往外走：“那么就这样吧，三天之内我会联系你，后续的行动到时候再通知你怎么配合。”

一只手触碰到了门把手，他似乎想起了什么，微微侧头回来：“这几天如果可以的话，尽量不要喝酒，毕竟要帮你潜入医院替代其他医师，一身酒气很容易被发现的。”

“好，我知道了——”

“嗯。”

一高一矮的两个身影往外走着，走了几步热辣少女发现行李箱的滚轮坏了，嘿咻一声把行李箱扛在肩膀上，也不在意那上面满是灰尘，一副不管做什么都元气满满的开心模样：“呐呐，要不我们去逛一下这边的旅行街吧？”

“要回去测量现场。”

“我们还没吃饭呢！”

“酒店有吃的。”

“酒店的食物哪里有外面的美食好吃！”

“这里不是共和国，外面没有美食，只有泡菜年糕和活的章鱼。”

“我不信！我就是要吃！”

“……明天晚上吧，今晚要先把东西拿去保存好，顺带把我们的行李接过来。”

“好吧……”

黑市庸医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消失在逼仄过道的尽头，叹了口气，回头拉上玻璃门，一时之间有点空落落的。

地面上那一小堆黄金就这么摆着，他歪着头看着自己花了七年时间用各种方法积攒下来的这些黄金，突然觉得之前还兴致满满的存钱行为，现在已经索然无味了。

他很清晰地知道，自己并不是喜欢敛财，而仅仅是想要用这种方式来逼迫自己有动力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