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秒,五彩斑斓的光,出现在了两个人的眼前——双方也见到了对方的模样。
哑巴小姑娘衣衫凌乱,浑身都是灰尘和污渍,小脸上带着花猫一样的擦痕,唯独一双眸子在光芒映衬之下好似星辰,又大又明亮。
而在哑巴小姑娘的视角里,暖暖丫头则像是被恶龙掳走的小公主一样华丽,无论是精致的裙装还是那精心编织的发辫,都带着殷实人家才有的余裕,手边那串在光芒下流转着光彩的珍珠手链,更让她像是上流社会的权贵后代。
她大抵明白了为什么面前这个小公主会被锁在这里了——一定是有人绑架了她!
思虑及此,哑巴小姑娘的第一反应就是想要带着她逃跑,可是那两个镣铐却让她无法可想。
暖暖丫头则是拖着铁链站起来,把自己的小外套褂子脱了下来,纠缠在两段栏杆之中,而后开始寻找合适的棍子,并且小声解释道:“我看电视的时候……是这样……然后拧……”
她比划着,然后发现哑巴小姑娘手里的栏杆很合适,连忙拿过来尝试了一下。
但并没有成功,反倒是衣服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布帛撕裂声。
哑巴小姑娘眼前一亮,上去解开那件小褂,然后转身往外跑,想了一下又回来从暖暖丫头的手里夺过那枚发光小球,发出‘啊——啊——’的惊喜声音。
暖暖丫头错愕地看着她的身影带着光芒奔了出去,从一个小小的洞口里钻走了,这才反应过来,发出惊慌的叫嚷,想要让她回来。
但是她没有回来……
暖暖丫头吸了吸鼻子,双手抱着膝盖蜷缩在角落里哭了出来,呜咽的声音低沉而疲惫。
直到有那么一个瞬间,她从自己双膝的缝隙里,看到了那抹跳动的光彩。
哑巴小姑娘手里提着一件湿漉漉的外套,另一只手拿着那枚发光的小球,冲她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
“……”
“啊——”哑巴小姑娘示意了一下那件外套,那是她自己的衣服,比起暖暖丫头的小褂子要结实得多。
她把那件外套卷在栏杆上,学着之前暖暖丫头的举动,用力的拧动着,试图把栏杆崩断。
栏杆发出扭曲的吱嘎——声,崩开的漆面残片和铁锈的碎屑纷纷扬扬撒落,暖暖丫头赶忙也加入了进去,她们艰难地尝试了好一阵,终于在一声「嘎嘣——」的脆响里,硬生生绷断了本就带着锈蚀痕迹的栏杆。
这下虽然暖暖丫头的腿上依旧锁着铁链,但是只要带着链条一起逃走的话,那就没有问题了。
哑巴小姑娘打了个喷嚏,然后把暖暖丫头的那件小褂子递回去给她,自己这是小心地把已经变形的湿漉漉外套解下来,试图重新穿上。
暖暖丫头看了看自己的身上,拦下了她的举动,把自己的小褂给她穿上,然后把裙摆连带着里衣都拉扯开,叠成布块塞进她小褂里面当填充:“湿了的衣服,不可以穿……以前奶奶教过我做娃娃衣服……”
她自顾自地说了一阵,发现哑巴小姑娘没有回应,这才反应过来,比划着手:“你会说话吗?”
说着她指了指自己的嘴巴,发出‘你好——’的声音。
哑巴小姑娘摇了摇头,发出了‘啊——’的嗓音,但即便是这声音也很微弱,更像是鼻音。
“……你一定是仙女,奶奶说过,不能说话的孩子,都是仙女下凡变的,她们的歌声太美了,一旦说话就要回到天上去……”抿了抿唇,暖暖丫头抓住对方的手:“走,我们先出去!”
虽然不知道暖暖丫头在说什么,但是这个拉着她往外走的举动,哑巴小姑娘是看明白了。
她举了举手上的小球——这是她们在底下管道里唯一的光源,也是唯一的生机。
两个小丫头钻出铁门,顺着哑巴小姑娘没探索过的方向走了好一阵,这才在小光球的光源下手牵手贴着墙壁一直查看着,好艰难才发现了楼梯的存在。
哑巴小姑娘这个时候才明白为什么黑暗之中自己一直摸索不到出去的路,因为这些往上爬的楼梯并没有接通到地上,反而距离地面有接近一米五的高度,悬在半空中。
这些足够成年人弯腰通行的涵洞内壁几乎都保持着光滑,只有向上凸起的下水井盖通道有着嵌在边缘的U型爬梯,哑巴小姑娘在黑暗中即便把自己能够够到的地方全部摸索一遍,也不能找到向上的通路。
可是现在她们有了光……
那栏杆对于她们而言有点高,哑巴小姑娘示意了一下自己的肩膀,然后指了指上面。
用手势交流的两个孩子出奇地默契,暖暖丫头重重地点了点头,扶着墙壁小心地踩踏在比她高一点的哑巴小姑娘肩膀上,在后者双腿发颤艰难站起来的时候,够着手用力地抓住了最矮的一级扶手,然后尝试着往上爬。
哑巴小姑娘在她爬了两节之后,用手撑着她的脚底再送上去一截,而后暖暖丫头抱紧了爬梯,将自己的右脚垂了下来,在空中摇晃了一下,示意哑巴小姑娘抓住往上爬。
两个孩子用这种最原始的人梯方式爬上了扶梯,但是往上的路却被黑黝黝的金属井盖给挡住了。
这种需要成年人在地面上用铁钩用力拉动才拉得开的金属井盖,对于两个孩子来说无疑是天堑。
用力地撑了撑井盖,但是在两个小姑娘的努力下,厚重的金属井盖依旧严丝合缝,纹丝不动。
她们尝试了一阵,并没有听到上面有车辆或者人经过的声音,所以就算是求救也无从谈起,只有夜风呼啸的声音,以及隐隐约约的猫叫声。
……猫叫声?猫?
暖暖丫头眼前一亮,想起了奶奶家那只猫咪炸毛时候的样子,尤其是那弓起来的脊背。
当初在奶奶家里,厚重的小矮几都被突然弓起背来的猫咪顶翻过!
如果手不行的话,那么用身子……
暖暖丫头激动地比划了几下,而后在哑巴小姑娘不解的目光里,尽力地爬上最上方的爬梯。
那并不算宽大的U型金属爬梯是弯折之后的实心钢材直接浇筑在下水道管壁里的,结实厚重,完全可以承受得起一个孩子的重量,就是并不能够完全站稳。
等到暖暖丫头艰难地把自己的半个身子都塞进爬梯和井盖的空档之中,哑巴小姑娘才隐约明白了她的想法,连忙向上爬了一格,探手将她的身侧护住扶着,以免她摔下来。
暖暖丫头深吸了一口气浑浊的空气,用双手双脚撑着并不怎么好发力的爬梯,脊背向上顶起,小小的身子竭力施展出最大的力道来。
厚重的金属井盖发出松动的声音,露出了一条缝隙,清凉的晚风裹挟着昏暗的路灯灯光,顺着缝隙猛地卷了进来,照亮了这黑暗的罅隙。
哑巴小姑娘眼疾手快,把带着的那一截护栏插在顶起来的缝隙里,卡住这个缺口。
虽然凹陷的井盖还有另外一边受限于造型,但是只要有了打开的方法,那么就算是挤也能挤出去——再厚重的井盖,也不至于把挤出去的孩子身子给压断了。
数分钟之后,两个浑身狼藉的小丫头出现在井盖旁边的地面上,躺在冰凉的道路中间完全不想动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