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她脚步站定在第九个包厢的门口的时候,金夫人不动声色地按住了她的肩膀。
梅夫人垂下眼帘,看着门把手上那一抹血手印的痕迹,缓缓举起了手里的枪。
房间里一切正常,两个女人正在唱歌,但是如果细看的话,就会发现这两个女人一边唱歌一边浑身微微颤抖,眼泪哭花了妆容,就连歌声都在哆嗦。
这代表什么?
这代表包厢里还藏着别人——让她们感到恐惧的那种。
梅夫人将盾牌举在面前,后退了两步,而后整个人侧身直接撞在了门上——
「轰————」
包厢门直接被撞开,梅夫人贴着门边横身进去,身子藏在大盾后面警惕地扫过房间里。
但是出乎她的意料,房间里除了两个唱歌的女人之外,空无一人。
非要说的话,大抵是在地上摊着一地的血浆,还未曾干涸。
两个女人惊叫着抱在一起,其中一个抬手指了指里间的方向,示意人在里面。
而另一个则是瘫软到腿都直不起来了,只能窝在沙发里无助地啜泣。
梅夫人缓步往前压着,手里的枪隔着门举起来,有点犹豫——她怕那三个弟兄也在里面。
这种包厢的格局,是一个小客厅充当KTV的歌房,侧边一个小的洗手间,而后旁边还有一个小里间,里面有床铺给那些不习惯在包厢里面‘运动’的客人躺着用。
金夫人站在包厢,沉默地望着那道小床房的门,而后缓缓转过头,目光越过墙上壁挂的电视,看着旁边的洗手间,像是洗手间那厚实的木门有花一样。
但门上没有花,只有墙纸,带着审美老旧的欧式花纹,因为潮湿甚至生起了淡淡的霉斑。
这些地下隔间的墙面都贴着厚厚的吸音棉,墙体看似坚实,实际上只是简单的隔板——做这种生意的地方寸土寸金,谁还能大方地把面积让给砖墙呢?
唯独门很厚实,不管是包厢的门还是房间的门,想来一方面是为了隔音,另一方面也是为了保证出什么幺蛾子,譬如黑帮械斗,不至于随随便便就撞进哪个客人的包厢里殃及无辜。
梅夫人退了半步,用勾住门把手的绳索拽拉开了小床房的门,警惕地举起手里的枪。
门打开的那个瞬间,她的视线扫过昏暗的房间,瞳孔骤然收缩——床边堆叠着三个生死不明的黑衣猛男,血顺着床边蔓延到了门边,甚至都已经到了她的脚边。
但更重要的,是一个巨大的破洞,出现在了小床房的侧面,直通临近的洗手间。
金夫人就站在洗手间门口——
“夫人,小——”
梅夫人这句话还没喊完,便只看见金夫人直接一脚重重地踹在厚实的木门门框上,整个木门往里猛地一颤,锁着门栓合页的木门框拦腰断裂开来。
『轰————』
下一个瞬间,那一整扇厚实的木门被金夫人往里推倒,连带着里面的一个身影直接压在了洗手间的墙壁上,发出骨肉撞在陶瓷玻璃上的凌乱响声。
那下面的人影想要挣扎着起来,但是被一整扇厚实的木门重重地压在下面,就像是被塞进了夹缝之中的老鼠,如何有发力的可能?
抬起膝盖抵在厚实的木门上,金夫人腰背像是一张拉开的大弓,右手握拳猛地后拉,而后一拳重重地砸了下去,直接打穿了木门,凿在了那个身影的身上。
『咚————』
闷哼声裹挟着喉咙血涌的咕噜声,从木门下面发出,那道身影如遭雷击,陡然僵直。
于纷飞的木屑之中,金夫人就这么隔着木门一拳又一拳地重重砸着,每一拳都势大力沉,厚实的木门在她的金丝手套下就像是泡沫板一样脆弱,那原本泛着金属色的金丝手套此刻已经被暗沉的血色染红,抛飞的木屑甚至都从原本的黄白色成了暗褐色,血浆顺着地面缓缓地流淌开来。
『咚————』
『咚————』
『咚————』
一拳又一拳,一拳再一拳,足足二十七拳。
金夫人把整个木门的上半部分打成了巨大的空洞,下面的那道身影已经是血肉模糊,被拳头直接打成了一摊不可名状的烂泥,骨头都不知道碎裂成了多少块。
地面的瓷砖龟裂出蜘蛛网一样的裂痕,旁边的洗手台被金夫人抬肘的动作撞出一个巨大的豁口,那落到拳下的洗手台瓷砖碎片被砸成齑粉,混在了血肉里。
金夫人鬓间的发丝垂落,额前带着汗珠,喘着气站起身。
霎时间,噼里啪啦的骨骼炸响声低沉延绵。
胸腔吸气吐气的时候,核心肌群收紧,巨量的气息带着热浪从口鼻之中喷涌而出,带起虎豹呼吸时候咕噜好似闷雷的颤声。
筋骨齐鸣!
虎豹雷音!
“给他补一梭子。”金夫人沉声这么说着,打开旁边洗手台的水龙头,冲洗着手掌。
梅夫人点了点头,走上来抬起手刚准备扣动扳机,却猛地察觉到了什么,瞬间横着挥舞手臂,把金夫人整个人从洗手台旁边拉开,两道身影极速后退开去。
血肉在蠕动——
那被金夫人活生生打成了烂泥的人影,颤抖着开始抽搐,地上的血肉像是倒放的影片一样缓慢蠕动着重新收缩归拢回去,就连被砸进血肉里面的木屑和碎瓷片都被重新包裹了进去。
“这是——什么东西?!”
梅夫人颤声这么问道,手里的冲锋枪几乎是下意识搂火给了对方半梭子,激烈的枪声带着刺鼻的硝烟,在包间里荡漾着。
但是那道身影只是被子弹的冲击力打得往回倒退了一点,而后弯折的腰也重新拧了回来,那并没有被打碎的头颅因为颈脖扭曲的关系耷拉着,目光死死地盯着金夫人。
后者眼眸如电,鬓角的银丝微微扬起,将梅夫人拉到自己身后:“你先走,叫他们抄家伙,这东西有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