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如果没有了冬季，没有了积雪，她就会失去自己的师傅——那个时候的她拖着小小的身子去凿冰，为的也不过是把那种寒意更漫长地延续下去而已。
她怕的不是寒冷，怕的其实是失去寒冷。
哪怕那种寒冷让她如同在炼狱里煎熬，她的内心却依旧是感谢上苍的，感谢这种寒冷能够将自己师傅保存得更久，最好是留存到永远。
所以重要的不是风景，而是看风景的心情。
白衣道姑紧了紧怀里的离光小道姑，轻声道：“看——”
离光小道姑闻声从恍惚之中惊醒过来，抬头望过去。
那窗外的寒风呼啸着，将一蓬细碎的雪花送了进来，旋即又在室内的热浪里向上翻腾着下坠，消融于无形，仅仅只有侥幸的三两片能够抵达她的面前。
白衣道姑探出手，接住一枚雪花，放在她的眼前。
“下雪了……”
……
……
“这破孩子，到底什么意思？”
「哎呀，还能有什么意思，无非就是哄哄你这个当家长的，让你别担心，不要满脑子都是怎么给她积累功勋家业，人已经长大啦，让你明白有些事情不只是需要你自己扛着，告诉你你已经后继有人了，甚至你可以退休好好养老啦！」
“我说了多少次，我是她爸！”
东观主看着手机屏幕，一副面对叛逆女儿的焦急老父亲模样：“她这是脑子抽什么风了？啊？破碎十字那帮吊人要是好收拾，北美的真实之门不早就把他们给捏死了？那可是真实之门的总部！人家看着家门口蹦跶的对手都没动弹，她就真以为破碎十字只是硌手的松鼠啦？！”
「孩子大了呗，翅膀硬了呗。」视频通话那头的万归真打了个哈欠：「好了不和你聊了，一天到晚正事儿不干屁事不少，你闺女这都多少岁了，用得着你像是跟踪狂一样盯着么……」
“我哪里跟踪她了？我告诉你啊，大家熟归熟，你乱说话我照样告你诽谤啊！”
「真没？」
“天地良心！”
「那她昨晚和南棒这边的一个偶像小白脸约会，你也不知道咯？」
“扯淡，你唬谁呢？”东观主翻了个白眼：“昨晚她在酒店待得好好的，定位一直没动过，还约会……”
「哦……定位……」万归真一脸恍然大悟的样子。
“……咳。”东观主瞬间反应过来，掩饰版抬手轻咳了声：“别说那么多废话，反正我是不同意她去打攻坚战的，她就不是那块料，我告诉你啊万归真，我这次可是把她托付给你的，你要是不把她全须全尾地给我带回来，我们俩这么多年兄弟就算掰了！以后大家就互相不认识了！”
「……」万归真闻言顿时严肃起来，摸了摸下巴：「那我欠你的钱是不是就不用还了？」
“WDNMD！”
「好了不开玩笑了，你放心你闺女吧，她这会儿有人护着。」
“白梨？她那性子我不知道？那小家伙就是个精神分裂，平时还好说，一旦工作起来就没人味儿，别说把手下搭进去，事不可为她能把自己填进去补坑！你可给我把垃圾倒了吧……”
「拉G8倒的事儿，你觉得张胭脂能成么？」
“……谁？”
「你愿为天地正道再修三百年，只求天门开一线，让她飞升的那个。」丰腴道姑一脸幸灾乐祸：「江南好啊，最好是胭脂……」
江南好，风景旧曾谙。
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能不忆江南？
东观主一脸便秘的表情沉默了好久，最后叹了口气，神色之中全是不堪回首：“都是年轻时候犯的错……不是，她怎么在南棒？这不应该啊！”
「你管人家的，行啦行啦，你就别操心了，也别过来添乱，这边儿局势乱着呢，你个倒霉玩意儿过来添把柴，估计整个南棒都要给烧了——真挂了啊，我这还帮人盯梢呢，要是你占线太久待会儿出了什么幺蛾子，人能把我紫霄宫山门给拆了……」
说着丰腴道姑直接挂断了电话，只留下东观主在另一边无能狂怒。
师傅姐姐提着一个菜篮子走进来：“阿东，家里的鸡蛋吃完了，这个月的外卖红包也用完了，你跑一趟超市吧。”
东观主下意识摆了摆手，不耐道：“自己去！”
师傅姐姐点了点头：“好吧，反正我这种人老珠黄的女人，也只配做这种家务事来讨你欢心罢了……”
说着她表情失落地提着菜篮子出门，吓得刚反应过来的东观主一后背冷汗，赶忙冲过去拦住她：“不是不是，我刚才没反应过来，我想事情呢——我去我去！我亲自去！你今晚想吃什么？我给你做你喜欢的清炖乳鸽好不好？”
“鸽子有什么好吃的。”师傅姐姐不动声色地瞥了她一眼：“我要吃胭脂鱼，最好是江南原产的。”
“胭、胭脂鱼哪里是江南原产的……”东观主擦了把汗，讪笑道：“那玩意儿不是在长江上游比较多嘛哈哈哈……”
“那我之前听人说，江南好，最好是胭脂，指的不是胭脂鱼？”
“……”
“罢了。”师傅姐姐叹了口气，似乎是没忍住那份温柔。
她探手摸了摸东观主的鬓发：“我不是非得压着你的性子，可你命犯桃花，总是收不住心，却又给不了别人什么，徒增烦恼罢了……”
“我——”
“你心里其实还是有张胭脂的吧？”师傅姐姐澄澈的眼眸望着东观主：“说出来吧，心里起码轻松点，当年她为了不外嫁，才去争的天师位，美人恩深难消受，我不怪你。”
“……我不知道。”东观主抿着唇，犹豫了片刻，涩声道：“她不一样——和其他人不同，其他的姑娘我是见一个爱一个，她是……她是很特别的那种，就算不见，我有时候还是会想起她。”
师傅姐姐笑了笑，把手里的菜篮子递给她：“去买菜。”
“我有时候也——啊？”